千鈞一髮之際，程南枝心思微動，立即開口：“且慢！”
皇后與秋澗姑姑隨即看向程南枝。
程南枝語氣如常，“娘娘，不如還是請四皇子進來吧。”
“四皇子一片孝心送來，還堅持了那麼多年，實在感人。正好南枝近來在宮中也沒什麼事，抄錄佛經祈福倒是件不錯的事，南枝想看看四皇子抄錄的哪些，記下後回去也抄錄爲娘娘與聖上祈福。”
“還有，”程南枝面上一副好奇模樣，“南枝還未曾見過四皇子，不知道四皇子什麼樣。但四皇子與三皇子到底是親兄弟，三皇子都出類拔萃了，想必四皇子同爲聖上親子，也不差吧？”
皇后聽前面的話皺了皺眉，但聽到後面的，她心裏瞬間閃過一個念頭。
聖上子嗣不豐。
除了三皇子，就是四皇子勉強夠看了。
若是三皇子倒下了，也就只剩下……
想到這兒，皇后臉色有了點微妙的變化，道：“也罷，本宮現在正好有空閒，便見一見四皇子吧。”
秋澗姑姑一眼明白了皇后的意思，應是去請四皇子。
程南枝這才收回目光，暗自盤算着。
沒一會兒，她聽到了腳步聲。
也想起了宮宴那夜她迷路，見到的人影。
也不知道那是否真的是四皇子。
程南枝一邊想着一邊擡頭。
隨意一眼，程南枝卻猛地一滯，擡眼看去，坐直了上半身。
秋澗姑姑帶進來一年輕男子，對方身量頎長挺拔，可一身長袍卻有些舊了，明顯是陳年舊衣，連帶發冠也是。
確實是頗有冷遇的樣子。
然而程南枝的目光很快就只集中在對方的面上，她心裏涌起驚濤駭浪——這個男人，居然是昨晚她在隆信街花燈下遇到的那個人！
居然這麼巧？？
他就是四皇子？？
不對，他若是四皇子，昨晚怎麼會在宮外？
“見過母后。”四皇子穩步進來，不疾不徐的向皇后作揖見禮。
皇后對他的恭順很滿意，命人看座，又看了眼秋澗姑姑手裏的小箱子。
秋澗姑姑打開，裏面滿滿都是整齊的佛經。
皇后更滿意了，“你素來身子骨不太康健，卻抄錄這麼多，想必是廢了番心神的，真是辛苦了。”
“尚可，只要母后與父皇日日都好，兒臣做什麼都是值得情願的。”四皇子平靜的說，俊美的面上沒有表情，但無端叫人能覺出誠摯來。
皇后也是信的。
從前她撞見四皇子在法華殿那回，四皇子並不知道她會突然起意法華殿，也無人通報她進去，她就看到他跪在佛像前小小的人兒認真磕頭，磕一個祈福幾句，額頭都紅腫了，不知道磕了多久。
這是萬萬做不得假的。
思及此，皇后神情更溫和了些。
方要開口，四皇子倏地看向程南枝，話音微揚疑惑：“母后，這位是？”
“鎮國程將軍的幺女，程南枝。”皇后道，“你一直深居簡出，也不關心宮中的事，不認識不知道也正常。”
四皇子定定的看着程南枝，頷首道：“問程小姐安。”
程南枝驚疑不定的看他，覺得很不對勁。
好在她面上鎮定如常，回禮道：“四皇子安。”
程南枝原本想瞧瞧四皇子到底是什麼樣的，開口幫四皇子說話，也只是想順帶報了那日無形中給她指路的恩。
但現下程南枝沒有心情待下去了。
“娘娘，我看眼佛經就退下了，不打擾您與四皇子敘舊。”程南枝道。
皇后也正有話要同四皇子說，點點頭。
程南枝就很快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有道視線凝在她身上。
程南枝卻不能回頭露出異常。
出了鳳儀宮，那種感覺終於沒了，程南枝帶着青黛和常念往住處走，邊走邊皺眉沉思。
青黛和常念難得見她這樣，安安靜靜的沒打擾她。
直到到住處門口，程南枝突然停下，道：“青黛，常念，你們等會兒去套話的時候，先打聽下四皇子是個什麼情況，昨晚有沒有出宮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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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愣，“小姐，您怎麼突然想查這些？”
“這個四皇子，對我有用。”
程南枝緩緩道。
她沒有說假話，自從宮宴那夜意識到四皇子的存在後，程南枝就時不時的在想四皇子，斟酌他如何了。
齊帝子嗣不多，除了三皇子，只剩四皇子能光明正大的繼位。
她不是不能選宗室子弟，可只要齊帝尚有子嗣在，宗室子弟就多了點名不正言不順，相應的也會對出不少麻煩。
程南枝想過，不然就選四皇子爲新君？
所以今日在皇后那兒聽到四皇子，程南枝就想見一見他，近距離的接觸來判斷他大概是個什麼樣的人，順便給四皇子拉拉皇后的好感，這有利於爲後面四皇子異軍突起同三皇子抗衡做鋪墊。
誰知道四皇子居然是昨晚見到的那個人！
四皇子明明深居宮中，不得重視，昨晚卻能出現在宮外，這不對勁。
她得確定四皇子是不是沒她想的那麼簡單，才能決定最終是否扶持四皇子。
青黛和常念聞言，立即去打聽消息。
程南枝隨手翻了幾頁書看不進去，便合上出去，打算在外面院子裏活動下理一理思緒。
誰知突然有個小太監來給程南枝添茶水，藉機低聲道：“四皇子傳話，想約程小姐兩個時辰後御花園湖北假山亭中一敘。”
程南枝登時擡頭。
小太監恭敬行禮，去與其他人繼續做打掃差事了。
程南枝臉色微緊。
——四皇子居然能悄無聲息的安排人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來給她傳話，看樣子皇后安排來盯着她的人也沒有發現。
程南枝有點猶豫了。
她先前選四皇子來扶持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四皇子簡單，程家不必擔心四皇子一繼位就趕盡殺絕，有足夠的時間退出爭鬥。
可如果四皇子其實聰明又還有能力，就會成隱患，她不能信任四皇子不會是另一個會對程家下手的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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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她直接考慮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