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們到了邊關。
邊關要比上上京苦寒，冬日裏的寒風冷的像刀子，刮在臉上生疼。
到處一片白芒，萬物蕭瑟而顯得空曠，彷彿寸草不生。
不久前程青山已經先飛鴿傳書回了邊關，與程家軍定好了在無定谷入口接應。
但無定谷才有過一場茫茫大雪，路況十分艱難，他們這兩隊人馬就放滿了速度，走的格外的小心。
程南枝窩在馬車中，因爲冷寒而疲懶的不願意動，懷裏足塞了四個暖爐抱着，身邊還圍着兩個，才勉強驅散了那刺骨的寒冷。
她身上還蓋着厚厚的大氅，窩的只打哈欠。
一旁謝成璧便做着女紅，便同叢姨幾個說話。
程南枝耳尖的聽到還有一個多時辰就能到無定谷了。
頓時她來了興趣，湊過去撩起簾子一角往外看，但看到的天地間雪色相連，別無他色，迎面的寒風叫她立馬放下簾子縮回去。
不由得問謝成璧：“往年邊關也是這樣嗎？”
“是啊。”謝成璧笑了笑說，“其實今年還算好的了，雖然下了大雪，卻不似往年的陰冷。往年那真是冷的沒邊兒，風能鑽進骨頭縫兒裏，穿再多都覺得身上似結冰。”
叢姨對此也很印象深刻，連連點頭道：“如今雖然下了雪，但沒有那種陰潮氣兒了，還是好受不少的。”
這話叫青黛和見蘭都生出好奇心，也往外看了看。
但她們都自小在上京待慣了的，實在受不了這種冷，單單只是冒頭片刻，就直哆嗦，趕緊縮回來了。
烏日圖雖然也是第一次來邊關，可她已經聽自己師父說過太多次，很有心理預期，也不意外。
“往後我們就要在這裏一直過下去了，可得早早習慣才是。”青黛嘀咕着，“還好我先前在京中時，跟前街王大娘學了手怎麼做賊暖和的護膝，回頭我要先做出幾副來。衣裳也得添幾層棉，不能再像頭前那麼做了。”
見蘭深以爲然，偏頭和她挨一起說該怎麼做針線活才好。
謝成璧和叢姨都笑了下。
烏日圖道：“過兩月就開春暖和起來了。”
程南枝聞言不禁想着，等她從南蜀回來時，估計就是春暖花香的時候了。
也不知道邊關的地兒適不適合種花，她想將從京中帶的種子都種上。
馬車晃晃悠悠的往無定谷去，程南枝不知不覺睡了大半個時辰，醒後又喝了杯茶，才清醒了。
臨近無定谷時，前方帶路的程青山和藺蘭酌着人傳話給同行的人馬注意周遭。
無定谷算是個兵家必盯之地，易守難攻，還很適合埋伏。
而邊關三面不止是和南蜀接壤，還有不少蠻族，多生匪患。
而且那些人最喜歡用無定谷設伏，走這邊得小心再小心，儘管使臣人馬聲勢浩大，可架不住也可能有膽大不要命的，認出是使團也會劫道。
“應當會沒事的。”謝成璧沉着的說，“枝枝，你二哥會來接應我們。程家軍在邊關素有威名，他們靠近無定谷，長眼兒的都不會生事，我們能平安無事到邊城。”
程南枝噌的坐直：“真的是二哥來嗎？”
謝成璧笑着點點頭，想起許久未見的兒子，眼底浮現思念。
程南枝見的更少，她甚至記不太清二哥如今長什麼樣子了。
程家兩個二郎其實是雙胞胎，如今都已二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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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程明釧在謙和沉穩，六年前成親，同年就帶着已婚妻子入京述職，程南枝那時見過一面。四年前程明釧得了個兒子，述職時也是他入京，也特地去看過程南枝。
二郎程玉川則與程明釧性子天壤之別，十分混不吝，灑脫不羈，也有點不服管教，自小就特有自己而主意兒，長大後更是堅持特行，至今還未曾成婚，也沒有上心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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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南枝只在七年前見過他一次。
那時她成婚，程家人沒法入京，始終不太放心她成親後過的怎麼樣。
誰知沒兩個月，邊關突然生事，程玉川藉機鬧大當成藉口，解決後拿來請奏入京，這才順利去了，到上京後先去趙家看了看程南枝，見那時程南枝和趙燁和睦恩愛，才放心述職後回邊關。
程南枝也是後來才知道，程青山和謝成璧都不知道程玉川當時有意搞大事，知道後狠狠揍了他一頓，罵他太大膽，萬一後果沒控制住就完了。
程玉川被揍時很聽話的乖順認錯，但一捱過去了，立馬嬉皮笑臉說下次還敢，梗着脖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再後面給程南枝寫信時，程青山和謝成璧就好生一頓罵，叫程南枝不要學程玉川的膽大。
再後來程家沒有幾次回京機會，程南枝對程玉川的印象不可避免也淡了很多，都快記不得記憶裏的樣子了。
乍然得知很快就能先見到程玉川，程南枝很高興，想想趕緊問青黛三人：“我給大哥二哥準備的見面禮，記得是放在一個樟木的箱子裏，你們放哪輛馬車了，好找不好找？等會兒見了二哥，先拿給他……”
青黛應道：“小姐放心，奴婢記得牢牢的呢！”
“給小公子備的見面禮，奴婢也記好放哪兒了。”見蘭補充。
程南枝給程明釧和程玉川，以及大嫂侄子都準備了豐厚的見面禮，離京前包括這一路上，程南枝還看過不少回，路過歇腳的驛站和村鎮，看到入眼的，還會再買來放着，不知不覺又添了一箱物什。
謝成璧聞言道：“你二哥那個混賬，不需要什麼見面禮，枝枝你別給他，省得他尾巴都要翹起來！”
“真是的，你和明釧都那麼乖巧懂事，沒叫爹孃操過半分心，怎麼偏生他就從小到大闖禍！”
謝成璧說起來就忿忿鬱悶。
“他這都多大了，還連終身大事都沒着落，身邊一個可心的姑娘都見不着！”
相較起來，程南枝和程玉川簡直是兩個極端。
她和青山一邊爲女兒到底能不能不嫁人而愁白了頭，一邊又爲兒子能不能娶親愁白了另一半頭！
謝成璧嘆氣。
這個兒子真是個討債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