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程南枝連面上的神情都繃不住平靜了。
她呆坐在原地，因爲這突如其來，卻又並不意外的發覺而僵硬。
對她來說，爹孃兄嫂，還有她那個才幾歲的侄子至關重要，她不能看到他們有絲毫的意外。
所以她沒法用他們來發誓。
然而就在剛剛，程南枝卻意識到一點——
如果程玉川問她的是齊聿，要她用家裏人來發誓對齊聿沒有半份意思的話……她竟然是可以斷然說出的。
爲什麼在齊聿上就可以，輪到南榮在州時，她就顧忌，恐慌，不敢用她的家人發誓了呢？
……因爲她問心有愧啊。
在南榮在州的身上，她沒有那麼坦蕩。
曾經好幾個瞬間，她真的對他有過意，因他而上心，疼惜她的一切，也在意他身邊有別的女子。
想到這兒，程南枝茫然又無所適從。
程玉川看到她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溫聲道：“小妹，其實你喜歡上他沒有什麼，這也不是什麼很難面對的事。人生苦短，有個意中人，有些情愛風月之事，怎麼了？很正常。”
“再說了，”程玉川話音一轉，“喜歡一個人本身又不代表什麼。”
程南枝一愣：“不代表什麼？”
“是啊。”
程玉川特別理直氣壯：“誰規定了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要承擔起他的全部，必須要將他划進自己的餘生，只考慮白頭偕老這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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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完全可以繼續和他如往常相處，專注你自己的日子，不要爲他強行改變或付出什麼，也不要讓他影響和改變了你原本的規矩，只要在你覺得能承擔和做到的範圍內去爲他付出些你覺得可以的。”
“更愛自己，這不是什麼很罪大惡極和不容於世的事。”
程玉川擡手敲了敲程南枝的額頭，說：“所以你不用逃避和否認。”
喜歡他又不代表着什麼，你依然可以做你要做的、想做的，繼續你的打算，過你自己的日子。
——程玉川明晃晃的意思。
程南枝有點震撼和錯愕，彷彿被刷新了認知。
“還可以……這樣嗎？”
“當然了。”程玉川自然而然的說，“誰規定了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把自己的所有都和對方綁在一起？”
程南枝怔住。
程玉川就攤開手，說的很直接：“從前你喜歡那個趙燁，就期望要嫁給他，把自己能給的都給她，和他相互扶持走完一輩子，過的幸福美滿。對喜歡的人這樣付出當然沒錯，也可以。但沒人規定只能這樣。”
“你其實不用一定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這也當然並不妨礙你可以繼續和對方往來，依然過自己的，想對方了就見個面去封書信，不讓對方影響自己的計劃和生活。”
程南枝緩慢的眨了下眼。
程玉川的那些話在耳邊迴盪，叫程南枝一時間神情很複雜。
——喜歡不用一定要強求在一起，也不用非的影響自己的日子去和對方永不分割。
而且不在一起又不是不喜歡了。
程南枝其實覺得這有哪裏不對勁，可是又不能否認真的……還挺有道理的。
程玉川擡手揉了揉程南枝的腦袋，更語重心長了：“小妹，你也別因爲趙燁那個混賬人渣，就覺得天底下的男子大都如此，而不敢去嘗試新的。你又沒錯，他也不值得你如此懲罰自己。”
程南枝回神，好一會兒才說得出話。
“我知道的。”
程玉川神情這才緩和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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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南枝捏了捏手，心緒萬千，她疑惑：“二哥，你怎麼知道這些道理的？”
“呃……”
“是因爲你那個心上人，就是這麼對你的嗎？”
程南枝敏銳的問。
程玉川立馬道：“怎麼可能！”
他超級大聲。
“我們可是矢志不移的在一起，不會分開！現在……現在只是人家有要事做，才不在我身邊！”
程南枝恍然大悟的哦了聲，“看來人家也沒有把二哥你考慮進自己的餘生，自己做自己的，並不需要二哥你。”
程玉川頓時有點破防。
“不是不是！”
“他是擔心連累到我，不想我跟着涉險，才不告而別的！”
程南枝意外：“還不告而別？二哥，二嫂這麼捨得，說能撇下你，就能撇下啊？我輩楷模……”
“都說了不是！”程玉川用力捏了下程南枝的臉，在她吃痛聲中瞪着她，“只是不想我跟着涉險，是希望我平平安安的，超愛我才是！再說了，我還能找不到人？就算找不到，你二嫂也會主動回來找你二哥我的！”
程南枝開口，但還沒出聲，就被程玉川鬱悶的打斷。
“你還是別說了，現在是說你的問題，不是我的，我還是不是你親二哥了？”
程南枝嘆氣：“這不是在說着我的事嗎。二哥，其實以後要是像你這樣，也可以的。但恐怕結果也是一樣的，我和南榮在州到底是兩國的人，不論願不願意，最終都要分開的。”
程玉川一聽就更破防了。
“不一樣不一樣！”
“我和你二嫂最終肯定會在一起的！等做完各自的事，會在一起的，沒有分開！”
程南枝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可是二哥你不是說，不用非得要在一起嗎？”
程玉川彷彿中了會心一箭。
他徒勞的掙扎。
“情況不一樣，不能統一而論啊……”
程南枝低下頭，肩膀也耷拉下去。
程玉川更難受了，妥協道：“好好好，一樣一樣。”
程南枝嘆氣，“二哥，沒想到我們兄妹這樣同病相憐，往後看來是要註定孤寡了吧……”
噗呲……
程玉川心口上好像又中了幾箭。
程玉川覺得不能再說下去了。
不然他一定會難受死的！
“小妹，你好好想，二哥就不打擾你了！相信你這麼聰明，肯定能給自己個答案！”程玉川落荒而逃的出去了。
程南枝擡頭，忍俊不禁的搖頭。
腦海裏卻不受控制的掠過男人的身影，程南枝脣角的那點笑意又消失的一乾二淨。
她出神的想，如果南榮在州只是簡單的北齊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