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無聲的吸了口氣，閉了閉雙眼，此刻終於理解了程玉川先前想動手的心情。
如果她不合是代表着北齊來的。
如果她身上沒有揹負着燕山門五座城池。
那她刺此刻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罵南蜀皇帝一頓！！
程南枝強壓下心情，冷冷的望着屏風上那映照出來的身影，她道：“太子殿下娶過三任太子妃又如何，小女也嫁過人，甚至沒他那麼坦蕩，做不到他坦然提及前夫，只當前夫是恥辱。”
“這一點上，他不嫌棄小女，反而於衆目睽睽下求娶，給足了小女體面和尊榮，叫那些詆譭小女的人再無法說半句，小女很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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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克妻孤煞所謂的命格，小女沒有親眼見過，怎知是真的，又是不是旁人的栽贓陷害？便是真的，小女似乎也沒有旺夫之命，論命格不逞多讓，沒什麼好嫌棄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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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才貌文武，這些難道是能決定兩個人能否好生過下去，白頭偕老的根本嗎？恐怕不見得。小女只注重品行。”
程南枝一字一句：“然而小女很慶幸，太子殿下諸般皆有，出色至極！”
上座安靜下來，叫人難以琢磨其心緒。
程南枝反問：“若是陛下是擔心太子所遇非良人，就想試探小女究竟是爲燕山門五座城池而來，還是單純看中太子殿下的品性，現在可有答案了？”
一句話，將先前所言足夠稱得上大逆不道的言論都給抹平。
程南枝的那番話簡直是觸及了南蜀皇帝與先皇后的忌諱，誰都知道他們帝后最後那段時日不和，但此刻也想發作都沒有由頭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上方響起一道輕笑。
“長樂縣主，”那道人影似乎緩緩坐直了，“你很有意思，難怪太子會看上你。”
程南枝不言。
“看來長樂縣主如今已對朕的太子頗爲在意，所以才這麼義憤填膺的爲其說好話吧？”南蜀皇帝似笑非笑的說，“那朕是不是可以理解爲，這樁大婚，可擇日完成了？”
程南枝擰眉，方要說話，突然南蜀皇帝又道。
“若是如此，長樂縣主遠道而來，又是北齊程將軍的愛女，朕怎麼能委屈長樂縣主嫁給朕一個不堪爲配的兒子呢。那定然是要查清楚太子的事，再完婚，也好叫北齊曉得，長樂縣主在南蜀並未被虧待。”
程南枝沉默了。
這不就是在說，她點頭大婚，才能查清楚案子嗎？
程南枝擡頭：“即沒有大婚，依然要查清楚這件案子的，不是嗎？太子也是您的皇子，您一片慈父心腸，怎會忍心見他受冤。”
“但當時除了太子，又有誰會那麼做，誰敢那麼做來陷害太子？”南蜀皇帝嘆氣，“朕也想看到太子是無辜的，只是證據確鑿。況且，長樂縣主遠道而來，不好就這樣意興闌珊而歸。”
“不如這樣，朕不止太子一個兒子，長樂縣主可從朕其他的兒子中挑選個喜歡的。長樂縣主也不必擔心太子的事會影響你的大婚，朕會命人儘早處理掉，不耽擱。”
程南枝擰眉，片刻後只能道：“求娶小女的，是太子。”
“這是自然。”南蜀皇帝微微一笑，“長樂縣主選誰，朕就立誰爲新任太子，如此，長樂縣主還是南蜀的太子妃，不會受委屈的。”
程南枝猛地擡頭：“那南榮在州呢？！”
南蜀皇帝惋惜道：“犯錯便要負責，太子做的不對，該承擔應有的結果。長樂縣主不必擔心，太子的事會處理好。”
程南枝心裏猛地一沉。
南蜀皇帝的意思很明顯了。
——要麼與南榮在州完婚，他會命人徹查宮女之案並還南榮在州清白；要麼與其他皇子完婚，南榮在州則會被廢，並仍舊擔下那宮女之案的污名！
程南枝突然很憤怒。
他根本不在意南榮在州的死活！
“爲什麼？！”程南枝終於忍不住問，“陛下，難道在您的眼中，小女是否應下和親，比南榮在州他的清白重要嗎？現在更應該做的難道不是查清宮女的案子？！”
程南枝很懊悔。
爲什麼她不能聽到南蜀皇帝的心聲？！
如果她能聽到，很多事情，她現在就有答案了！
“長樂縣主，你僭越了。”上面的南蜀皇帝只是淡淡說，卻壓迫感十足，他道：“當然，長樂縣主若是想管太子的事，也未嘗不可。只是長樂縣主要以什麼樣的身份管朕的太子？”
程南枝垂在身側的手頓時攥緊。
上座的南蜀皇帝沒再開口，耐心十足的等着程南枝的回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南枝閉了閉眼，道：“那陛下相信南榮在州的清白嗎？”
南蜀皇帝笑呵呵的道：“這當然看長樂縣主了。若是長樂縣主一介外人都‘迫不及待想查證太子的清白，朕自然也是相信的。”
程南枝心裏冒出無數句粗口。
果然同她先前的印象一模一樣，無恥！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明知道南榮在州無辜，卻還是能眼睛都不眨的利用南榮在州！
南蜀皇帝根本就是要逼她主動留在南蜀！
程南枝掐了下手心，終於擡頭看向上方，她一字一句重重的說：“這些時日來，小女爲太子殿下所折服，心悅他，只願嫁給他一人！”
話落，大殿內似乎寂靜了一瞬。
程南枝能感覺到有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許久，南蜀皇帝也終於開口：“如此，甚好。”
“看來，朕的太子真是有緣分，竟然能得長樂縣主這樣的賢內助。”他說，“朕相信長樂縣主的眼光，既然長樂縣主說朕的太子是無辜的，那便是無辜的，朕會命人細細的查。”
程南枝擡頭，“他被帶去了大理寺。”
南蜀皇帝不緊不慢：“無妨，太子畢竟是太子，不會在那兒受委屈的。待配合完那兒的官員查案，晚上會回到他的東宮。”
“至於長樂縣主，舟車勞頓也辛苦了，便回驛館歇息吧。”南蜀皇帝說完，微微揚聲叫外面的楊公公。
楊公公走到程南枝的身邊，做出了個請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