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沉沉的看了眼屏風後面，隨即便轉身出去，然每一步都有些沉重。
楊公公似乎沒有覺察到，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樣子，將程南枝帶到殿外。
南榮未澤和程玉川還在殿外候着。他們其實已經做好了等很久的準備，沒想到程南枝竟然那麼快就出來了，連忙上前去。
程南枝看到他們，也很快壓下自己心中的思緒。
“小妹，”到程南枝跟前，程玉川率先開口，“這麼快就出來了，在裏面同南蜀皇帝聊的如何？”
程南枝方要開口，忽然楊公公笑道：“程將軍放心，陛下自然是不會讓程小姐受委屈，還會滿足程小姐的期盼。只是今日陛下還有不少政務，便不再見二位了，還請二位出宮去回驛館先行歇息吧。”
聽到這話，程玉川看向程南枝。
南榮未澤也看着程南枝，目光問詢。
程南枝勉強點點頭，表示真的沒事，道：“二哥，我們先走。”
又轉向南榮未澤。
“五殿下，多謝照料，改日再敘。”
南榮未澤頓了頓，點頭。
程南枝與程玉川便在宮人的引路下走了。
南榮未澤一直望着他們走遠，等見不到人了，他才看向楊公公，說道：“我來向父皇請罪，眼下父皇是要見……”
“五殿下，”楊公公打斷他的話，說道：“陛下確實公務繁重，無暇見五殿下。他命老奴轉告您，若是知錯了，便在這勤政殿前跪上兩個時辰吧。”
南榮未澤眸光微凝，看了眼殿門，說道：“我想親自向父皇請罪，央他原諒我，還請楊公公通融一二。”
楊公公面帶恭敬的微笑，卻還是那副說辭，不容置喙。
南榮未澤眼簾微垂，便不再說了，走到一邊的大理石臺階下，利落的撩起衣袍跪下，面色無比平靜。
楊公公看了他一眼，就轉身回到殿內。
殿內此時依然沒有其他盤宮人伺候，除卻南蜀皇帝，便只楊公公一人。
楊公公繞過屏風，看到了高座上鬢髮已經半白的男人。
歲月似乎並未在南蜀皇帝面上留下太多痕跡，他的相貌仍然十分俊朗出挑，然而同於他方才對程南枝不疾不徐的溫和，他實際的眉目頗冷峻，薄脣漆眸都顯無情，勾出久作帝王之位的無情。
楊公公只是看了一眼就尋思低下頭，快步過去，給南蜀皇帝換了熱茶，恭敬的稟報外面的情況。
這期間，南蜀皇帝一動不動，目光定定的面前桌案上。
楊公公掃了一眼，毫不意外。
那桌案上其實並非是奏章政務，而是南蜀皇帝才完成的一副畫像，上面是個素衣青眸，風華絕代的年輕女子，眉目勾畫栩栩如生，彷彿真的能感受到那女子的柔和靈動。
最重要的是，那女子與南榮未澤有幾分相像。
不，真正相像的人應該是南榮在州！
那正是先皇后，姬蘅！
南蜀皇帝望着畫像，久久都未曾動。
楊公公只好硬着頭皮提醒：“陛下，茶又涼了，人也走了。”
南蜀皇帝緩慢的眨了下眼，擡頭看向下方，似乎這才恍然：“那個程南枝已經出宮了？”
“是的。”
“她走前有說什麼嗎？”
“沒有。”
楊公公說。
南蜀皇帝擰眉，糾正道：“不對，她一定說了，你好好想想。”
楊公公冒出冷汗，絞盡腦汁的想了好半晌，只勉強擠的出一句：“程小姐走之前與五殿下打過招呼。”
“她爲什麼和老五打招呼？他們很熟嗎？”
“這……”
楊公公冷汗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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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他能怎麼說？
怎麼說都可能被此時的陛下拿捏住發火啊！
好在南蜀皇帝似乎並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同老五說話，一定是因爲老五的那張臉。老五長的……可真像蘅兒，她認錯那不是她正常。”
楊公公愕然擡頭。
南蜀皇帝眼裏閃爍着異樣的光芒，他不知道是在跟楊公公說的，還是在跟誰。
“你知道嗎，這次用五座城池將那個程南枝換回來，很值，太值了！”
“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蘅兒的氣息！”
“蘅兒的神農珠，一定在她身上！”
“說不定……神農珠的異用也是真的，可以讓一個人重新活過來，所以現在那不是北齊將軍之女，而是朕的蘅兒！”
“她一定是，不然她怎麼不怕朕？！”
南蜀皇帝越說越興奮，最後都有點坐不住了。
楊公公後背都被冷汗浸溼了，他強自鎮定的道：“陛下，您冷靜點，那可能是皇后娘娘呢？怕是巧合……”
“不是！”
南蜀皇帝打斷楊公公的話，“我和蘅兒朝夕相處那麼久，怎麼會認不出來她身上屬於蘅兒的氣息？！她又與神農珠有關係，肯定是蘅兒藉着她的身子和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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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公公想說什麼，這時他被南蜀皇帝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
楊公公心裏一驚，普通跪下請罪。
南蜀皇帝用力閉了閉眼，喃喃道：“就知道朕做的有用，蘅兒肯定會回來的！”
“就憑那個程南枝身上那麼熟悉的氣息，她絕對有神農珠！”
南蜀皇帝冷笑：“齊帝這個廢物，現在還要朕親自來。無妨，看在那老東西臨死前沒有守好神農珠，還讓她拿到的份兒上，朕就不跟他計較了。該想想後面的事了。”
他忽而擡頭看了眼楊公公。
“傳朕的旨意，讓欽天監擇個良辰吉日，好叫她與太子完婚。”
“越快越好。”
南蜀皇帝強調。
楊公公心頭一跳，掩飾性的低頭，道：“那太子殿下……”
“再多管兩個時辰，就將他放了吧。然後叫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儘快結了那案子，不要影響太子的大婚。”南蜀皇帝懶洋洋的說。
楊公公低頭應是。
南蜀皇帝看着那桌上的畫像，隨即伸手摸了摸上面人的面龐，他低低的說：“蘅兒，再耐心等等，朕很快就能讓你回來了。到時，我們夫妻二人還像從前般舉案齊眉。這次再也不會有任何人能分開我們。”
楊公公聽的毛骨悚然，斟滿茶後就迅速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