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在州先屏退了其他人。
他擡手，撩起程南枝的紅蓋頭，因爲緊張頓了下，隨後才一鼓作氣拿下來。
下一刻，女子明豔若桃李，又端莊秀美的面容映入眼簾。
程南枝擡眼對上男人的目光，朝他笑了下。
明明殿中極大，南榮在州卻在這一刻覺得逼仄而呼吸微滯，他強自鎮定的在程南枝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
“等會兒我會讓人來給你送點吃的，你墊墊，別餓着。”他柔聲說，“這附近都有我安排的暗衛，我也會盡早尋機會結束回來。”
兩人都明白，今夜還有場硬仗要打，他們都要提起精神來，再三小心。
程南枝點了點頭，反手握住他的手，道：“別喝太多。入口過手的東西都要警醒些，別沾太多。要是不小心中了招……”
程南枝想了想，拔下自己發間的簪子就要往手心裏劃去。
南榮在州知道她的意思，攔住她。
“不用你的血，我會謹慎的。”
他傾身親了下程南枝的額頭，含笑說道：“等我回來。”
程南枝嗯了聲。
南榮在州這才起身離開，只是還一步三回頭，留戀的叫程南枝都忍俊不禁。
男人出去沒多久，烏日圖就帶着幾個伺候的丫鬟進來了。
跟進來的丫鬟手上托盤裏都有精緻的菜餚，也都是程南枝喜歡吃的。
“小姐，她們是殿下的人。”烏日圖說，“方才我碰到了殿下，他告訴我不用顧忌她們。”
程南枝就叫烏日圖先給她卸了鳳冠釵環，這才過去桌邊桌下，簡單吃了點東西。
雖說這幾人是南榮在州安排的，程南枝卻還是屏退了她們。
外面天色已暗，偌大東宮喜氣洋洋，觥籌交錯，無人注意的到這平靜表面下的刀光劍影。
程南枝便吃便問外面怎麼樣。
烏日圖給她佈菜，道：“師父他們已經去救人了。若成功，便會在城外西北五里處的望風坳放放五束煙花。”
“那望風坳正對着明宮方向，東宮這邊也是能看到的。然後師父他們就不再入城了，打算先帶着族人迅速離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師父和覃明會回來入城，與五殿下身邊的江九會合，伺機帶人潛進來，暗中保護我們，解決狗皇帝的人馬！”
“而藺蘭酌會趕去和宋大人會合。”
照他們的估計，南榮璟河和南榮赫銘會在南榮叔梧下手之後再動手。
宋硯瀾早早就帶人暗中往長安方向來，到時他和藺蘭酌差不多也能城來援救。如果封城，就直接強攻，不過進城大抵是不會費力氣的，因爲守城門的幾處重要位置，南榮在州和南榮未澤都已經安排自己的人頂上了。
屆時藺蘭酌他們再和南榮在州的人會面，解決南榮璟河和南榮赫銘的起亂。
整個計劃，可以說是萬無一失了。
在宮中的他們也不用太畏手畏腳，因爲南榮在州在宮中各處也安排了人，可以在危急時刻用上。
程南枝沉銀片刻，放下筷子，道：“藺蘭酌走之前，是不是交給了你一塊牌子？”
烏日圖點頭。
“那牌子還能再號令不少人。”程南枝據實相告，“先前北齊南蜀通商，李伯他們塞了不少好手隨商隊入南蜀，隱沒在長安各處。”
“倘若局勢出現我們沒有預料到的意外，亦或者南榮叔梧他們留了後手打我們個措手不及，這些人就是你們的後路。”
她語出驚人，“因爲這些人在南蜀的幾個月，已經暗中在長安東南處的一家成衣鋪子下，挖出了一條通往城外的暗道。你記住這個，到時候帶着二哥他們撤退。”
那麼多自己人在，即便他們落於弱勢，她相信離城還是不成問題的。
只要逃出生天，前路就由不得對手決定了！
烏日圖睜大雙眼，顯然沒有想到，吃驚了好一會兒才回神，但隨即她陡然意識到了程南枝話中的重要一點。
“什麼叫我們撤退？”烏日圖問，“小姐您不跟着我們一起嗎？？”
程南枝抿了抿脣，她摸摸袖子，拿出一早藏着的一把短刀。
“烏日圖，這幾日我交給你製藥的血，夠不夠用？”
烏日圖不明所以的點頭。
程南枝直截了當的說：“你要收好。如果真出了意外，我取出神農珠給你，你們帶南榮在州走，記得救他。如果血不夠用，到時候再取我的心頭血好了。不過我死後你們就沒有必要帶着我的屍身了，免得拖累你們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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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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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日圖驟然拔高聲音。
程南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我已經深思熟慮過了，決定要這麼做。你不先前不是說要報答我，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嗎？那這就是我最後需要你做的事。”
“對了，”她想到什麼，“還有件事，我可不樂意那狗皇帝撿了我的屍身做什麼，你記得走的時候一把火將我燒了。”
烏日圖頓時溼了眼眶，她拼命搖頭：“不行！小姐，我不能這麼做！”
“難道你想看着南榮在州死嗎？”
烏日圖不住搖頭。
“那就是了，”程南枝笑了笑說，很平靜的說：“既然這個決定很難做下，便由我來做就是了。烏日圖，你不能反對我，我知道你是最聽我話的。”
“小姐……”烏日圖哽咽道：“可我也不能看着您死啊。再說殿下二將軍他們都不會答應的。”
“那就不要告訴他們。你就說我已經走了。等他們出了宮離了城，再說別的。”
程南枝直接說。
很顯然，她早已思慮過無數遍。
所以她說的很隨意冷靜。
卻聽的烏日圖眼淚啪嗒落下。
殿內氣氛驟然凝滯，讓人窒息，卻就在這時，烏日圖猛地擡頭，“有人來了！”
程南枝握緊手中的刀。
烏日圖一抹臉上的淚水，也摸上了腰間藏着的傢伙，但殿門被人直接推開，熟悉的聲音先傳進來。
“小妹，你吃過沒？這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別餓着了！”
程玉川拎着個食盒快步進來，又謹慎的看了看外面，才帶上門回身。
程南枝鬆開手，將短刀藏進袖子裏。
烏日圖也放下手。
“二哥你怎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