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當即邁步進去,烏日圖和帶來的人小心的跟在她身邊,警惕注意着周遭。
進了鳳儀宮才知道,裏面遠比外面看到的要好上百倍,不僅雍容華貴,天家威儀盡顯,也亭臺樓榭皆有,不遠處還有小片的梧桐林,儘管初春時節尚未發出新芽,卻盤根錯節,影影綽綽的沉默佇立在黑暗深處。
一行人穿過中間的庭院,從廊橋過了蓮塘。
擔心這附近埋伏了人,一行人都萬分警覺。
然而……
“很奇怪,我沒有發現有其他人的氣息。”烏日圖遲疑的說,難道是她武功太低埋伏的人太過厲害,她才沒有發現嗎?
“我也沒有發現。”南榮未澤沉沉的說,他篤定道:“至少此時此刻,這附近確實沒有旁人。”
但是南榮叔梧怎麼可能沒有安排埋伏的人?
一行人都覺得奇怪,提起更多的警惕,他們迅速穿行過前院,先到了正殿外的臺階下。
這時他們看到,殿門是半掩着的!
“上次夜裏我潛進鳳儀宮找證物的時候,所有殿門都是上鎖的。”南榮未澤緩緩的說。
幾人對視一眼。
看來南榮在州就是在那正殿裏了。
南榮未澤隨即低聲吩咐烏日圖帶人從兩側包圍住殿門,而後看向程南枝。
程南枝會意,同他一起步上臺階,緩緩逼近殿門。
快要到殿門口時,南榮未澤頓了下,他凝色說:“裏面有動靜,真的有人。”
在往前,程南枝才聽到了,殿內有隱隱約約的說話聲,但是聽起來不多,估計裏面的人很少。
也不知怎的,裏面的動靜很模糊,南榮未澤也聽不清。
程南枝和他交換了個眼神,兩人輕手輕腳的靠近殿門,都拿出了隨身的防身傢伙緊攥緊在手心裏。
到殿門口,程南枝和南榮未澤沒有進去,而是先湊仔門縫前往裏看。
殿內非常大,空幽幽的,但此刻殿中兩側的四五盞燭火都亮着,只是因重重簾幕遮掩,光線沒怎麼透出來,卻也足夠他們看清殿中的情形。
——南榮在州果然就在裏面!他正坐在桌邊,定定的望着面前纖弱的人影,也微微偏着頭,像是在那耐心傾聽那人影說話。
有簾幕遮掩着,程南枝和南榮未澤都看不清那人影是誰。
這時,不知哪兒的夜風吹動了那簾幕,終於人影的全貌露於視線內。
一瞬間,程南枝瞳孔驟縮。
南榮未澤則是吃驚,他低聲道:“沒錯,那女子就是方才我和皇兄看到的人!她真的和先皇后一模一樣!”
“可是皇兄應該明白,她不可能是先皇后啊!皇兄怎麼還坐在這兒同她說話?”
“難不成……”
南榮在州的反應叫南榮未澤不禁生出自疑。
“是我想多了?”
“先皇后莫不是……當年還有一線生機,沒有死……”
還未說完,程南枝陡然伸手抓住南榮未澤的手臂,用力將他扯向後面。
南榮未澤一時不備,兩人都沒站穩,踉蹌着差點摔下臺階。
還好南榮未澤反應快,迅速穩住並扶了把程南枝。
兩旁的烏日圖等人見此,以爲出了事,立馬衝過來圍住他們作保護。
“怎麼了?”南榮未澤一頭霧水。
烏日圖也疑惑的問詢程南枝。
卻見程南枝面色蒼白,雙脣微微哆嗦着。
“你確定,你看到的是先皇后?一個活生生的人?”程南枝問南榮未澤。
南榮未澤點頭。
“………”程南枝臉色微變,更白了,她說:“可我看到的和你們看到的不一樣。”
“不一樣?”幾人愣住。
程南枝說:“我看到南榮在州對面的……是一具骸骨!”
“???”
南榮未澤和烏日圖懵了,懷疑自己聽到了。
程南枝沉重的看向殿門口,說:“沒錯,就是一具披着皇后宮裝的骸骨!”
……
時間倒回到先前,南榮在州和南榮未澤在東宮殿外看到那女人,而後南榮在州追了上去。
變故發生的太快了,南榮在州當時來不及考慮,想都不想的就追上了那離開的女人。
女人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南榮在州才追過去,她便消失在宮道盡頭,唯餘一點殘影。若非他輕功出神入化,只怕他都會被甩開。
追着追着,最後南榮在州發現,那女人竟然將他帶到了鳳儀宮外。
鳳儀宮空無一人,宮門大開。
看到的剎那,南榮在州就明白了。
他也發現了,今日宮中不同尋常的安靜,毫無疑問定然是父皇做的,他也不懷疑,父皇的人也許就在某個角落裏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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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做了一件蠢事——他不應該暴露自己有武功在身。
可他已經無法想太多了。
南榮在州擡眸看着自己已經二十多年沒有踏足的鳳儀宮,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進去,一路到正殿外,聽到裏面有動靜。
他推開門,便見殿中光亮,那女人此時就背對着他在桌前,微微低頭擺弄着桌上的東西。
弄完,她回頭,言笑晏晏的望着南榮在州,招手柔柔的說道:“在洲,來,母后給你準備了你愛吃的。”
南榮在州眸光落在桌上,確實是幾道佳餚,足以以假亂真。
他無言,直到女人不解似的再三喚他,他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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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似乎高興極了,將他按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對面,提起酒壺倒了杯推到他面前。
杯中殷紅如血。
“今日是你的大婚,母后很高興,卻沒什麼能送你的,便敬你一杯好了。”女人柔聲道。
南榮在州盯着她,終於出聲:“你是我的母后?”
“當然了,”女人似乎難過,“都怪母后來的太遲,錯過了你那麼多年,你一定很恨母后吧?”
“是,我恨。”
可能是沒想到南榮在州這麼說,女人像是愣住了。
女人受傷的看着南榮在州說:“母后也不是故意想撇下你的,實在是身不由己。”
“好一個身不由己。”南榮在州喃喃說。
女人似乎沒聽懂,繼續勸南榮在州喝下她倒的,又拿起筷子塞到他手邊,要他吃桌上的東西。她一併絮絮叨叨的說着從前他們母子有限的回憶,說時語氣幸福,就如同那是她最珍貴的回憶。
南榮在州一直望着她,不開口,也沒有動。
於是女子似乎等不及了,催他快些吃喝。
南榮在州眼簾垂下,突然問出口:“母后,當初生下我,您是真的很後悔,所以恨不得我能死,這樣你看到我就不會再想起給仇人生了個兒子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