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郎束將藥給南榮在州喂完後，他拿了個凳子坐在牀邊，看着二叔施針。
他話音沒怎麼有起伏，很平淡的敘述當年的那些滿是血淚的往事。
“其實一開始，我們並不知道當時北齊皇帝也去過。”
當時他們知道的情況很有限，是一個和往日一般平靜的夜晚，突然有歪的潛入他們的族中，將那些還在睡夢中的族人快準狠的殺害。
很多人都沒有反應的機會。
只有少數人來得及對敵，但是敵人太多了，而且不知道爲什麼，敵人對他們族中的佈防和地形瞭如指掌，人也很多，打的他們措手不及又根本沒法防範。
最後沒辦法了，他們只能先保少數人去帶走神農珠。
誰知道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存放神農珠的禁地居然也被攻破了！
他們不敢置信，這時候裏面出來了一個人，正是北齊皇帝齊楚。
“看到那個人時，與我們一起的阿延叫了對方名字。他和對方是認識的。也是那時候，我們才知道屠戮/親/害我們族中的兇手，是他帶進來的。”
“但當時太突然了，來不及細說知道更多的。那時我們還只知道他和齊楚認識，但是不知道齊楚具體是誰，我們只能先動手阻止他們搶走神農珠。”
然而最後還是沒能成功。
他們族人基本上都死在了禁地。
只有少數幾個人，也就是包括他在內的幾個，在族人的掩護下逃了出去。
姬延當時也死在了金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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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他不肯走。
齊楚是他帶進族中的，他愧疚難安，想以死護其他族人逃出去贖罪。
二叔和老婆婆等人則是因爲當時在族外附近採草藥，找五毒好回去給族中年輕一輩練蠱而幸運的躲過了一劫。
然後他們和二叔等人匯合了。
但是他們那些族人也死傷大半。
因爲他們沒走多久，就遇到了特地安排人手守在周邊，就是爲了抓族中漏網之魚的南榮叔梧。
南榮叔梧幾乎對他們絞殺殆盡。
最後只剩寥寥幾個。
“我們幾人還算命大，”郎束說，“我們從南榮叔梧的手裏留了一口氣活下來了。你知道我們是怎麼躲過一劫的嗎？”
他問程南枝。
程南枝看看他，再看向二叔和一邊被叫做甕婆的老婆婆，她艱難的搖頭。
“因爲我們當時掉進了族中專門爲年輕一輩設來練毒的毒窟。裏面都是獨毒蟲，蛇、蜈蚣等都是稀鬆平常的東西，裏面有無數。”
郎束平靜的說。
“我們就躲在那裏面，哪怕毒蟲爬遍了全身，也不敢出聲。”
“因此，甕婆的眼睛瞎了，也毀容，她的身體變的很差，這些年來吃了數不盡的靈藥才養回來。”
“二叔也因此武功盡廢，一夜間頭髮全白，容貌直接老了二三十歲。”
郎束說：“你可能不清楚，我們布夷族的人天生根骨好，也因爲修的各種功法強身健體，壽數也就比普通人長了數十歲。族中最長壽的人一百四十九歲才壽終正寢。”
“但是二叔和甕婆如今都沒幾年活了，他們實際還沒有我們族中最長壽的人一半歲數長。”
“我也是。”郎束低頭看了看自己，他說：“那夜二叔和甕婆護着我，我沒有被咬的遍體鱗傷，但是毒入骨髓，好歹我本就是練毒的，這不至於要我的命。但是我也沒幾年了。剩下可能半年，也可能一年……就去了。”
他們都大限將至。
二叔沉默的施着針。
甕婆一言不發。
房間裏靜得讓人呼吸不過來。
烏日圖上前半蹲在郎束面前，紅着眼睛叫他。
郎束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說沒事。
程南枝沉默的看着，好一會兒才說的出話：“後來呢？”
郎束調整好情緒，說：“那夜南榮叔梧就在毒窟中。他發現了毒窟，但是也發現裏面都是毒蟲，覺得我們不會在裏面，就沒有讓人下來找。我們也就得以……聽到了部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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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姬延雖然將齊楚帶進族中，卻並沒有告訴齊楚族中太多事情。
族中的那些佈防，是南榮叔梧從姬蘅那兒聽到的。
然後齊楚來了，他和南榮叔梧匯合，他們都聽到了齊楚對南榮叔梧說他的南蜀軍隊人馬還算還用，說多虧了他那個南蜀皇帝來下手。
“我們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姬蘅下落不明，是嫁去南蜀，當了南蜀的皇后。”郎束說，“她不僅當了南蜀的皇后，還將我們族中的所有辛祕盡數告訴南榮叔梧！”
程南枝張口想說什麼。
郎束看了她一眼，先說道：“後來他們走了，我們逃出去，回到族中時，就發現那裏已經血流成河，到處都是族人的屍體，神農珠也下落不明。”
“這讓我們決定報仇。”
當時我們唯一非常清楚的，就是南榮叔梧的身份，以及姬蘅在南蜀南榮叔梧的皇后。
至於齊楚，那時他們還不知道齊楚的身份，就只能先去南蜀找南榮叔梧報仇。
但是他們那時力量太小了，拼盡全力，最終做到的也不過是終於見到了姬蘅一面。
見到姬蘅的是他，他當時控制不住憤怒質問姬蘅爲什麼要背叛族中，爲什麼要幫外人殺害他們族人。
郎束到現在還記得，姬蘅當時直接懵了，說她沒有。
郎束不相信她，但無奈時間不夠，他只能先行離開。
不過他知道，姬蘅沒有信他說的話。
後來姬蘅先遇到了阿般若，親眼見到了族人的慘狀，才相信了。
隨後見到他，她就崩潰了，她哭着解釋說她沒有那麼做，也哭着將她那幾年的經歷和盤托出。
他這才知道，姬蘅一直都被南榮叔梧偏了。
關於族中的那些事，確實是她說的，但只是找不到族人，是南榮叔梧騙她會幫她找，哄她全說出去的。
“我記得那天蘅兒向我道了很多歉，”郎束說，“可是道再多的歉又有什麼用？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們的族人活不過來了。
他們的族中也沒有辦法再恢復往日的寧靜了。
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