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響起的剎那,寧然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詹姆與古麗一驚,也立即看過去。
然後,他們就看見霍臣站在臥室門口,高大挺拔的身子在這時顯得有些單薄,微微靠着門邊,臉色蒼白,一貫寡淡而暗藏幽光的那雙湛藍眸子也看上去有些黯淡。
寧然在這一瞬間忽然覺得霍臣有些脆弱。
她眉頭頓時皺起。
霍而霍臣只是瞥了眼寧然,便移開目光,視線落在古麗身上,沒什麼表情的道:“去拿過來。”
十分平淡的語氣,熟知霍臣的古麗卻聽出了一絲危險意味。
她嚥了咽口水,有些怵,下意識要服從霍臣的命令,但轉念看到寧然,心裏那強烈的不滿又冒了上來。
古麗硬着頭皮道:“老大,詹姆已經將醫藥箱拿過來了。聯盟的藥是最好用的。”
霍臣微眯起眼,靜靜地盯着古麗,並不說話。
古麗求助似的看向詹姆。
詹姆頂着霍臣又沉又冷的視線,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非常自覺的將醫藥箱往身後藏了藏,面癱着臉道:“哦,我沒帶多少藥。”
古麗:“???”
你在開我玩笑?!
霍臣聲音陰冷:“古麗,現在,你已經可以不聽我的話了嗎?”
古麗心裏一顫,猛的搖頭:“不、不是。老大,我這就去……這就去。”
她說完,咬牙瞪了眼寧然,這才轉身離開。
霍臣自然注意到了古麗瞪寧然的那一眼,目光深了深。
詹姆察覺到,立即道:“老大,古麗估計得有段時間進來,不如您先進去休息?”
霍臣目光不露痕跡的掃了眼寧然,嗯了聲,轉身進了臥室。
寧然注意到他的腳步很慢,後背都繃緊了。
隨後,砰的一聲響,臥室的門被關上。
詹姆看看臥室,再看向寧然,權衡再三,道:“可以坐坐。古麗回來,估計還有段時間。”
寧然也看了眼臥室的門,走到沙發那裏坐下。
沒一會兒,詹姆就意識到尷尬了。
因爲這房間的氣氛又不太對,他和寧然又沒有話說,房間裏更加寂靜,氣氛更不對了。
詹姆也不敢去坐沙發,就只能杵在一旁,憂愁的望着霍臣的臥室。
正當詹姆在心裏期盼古麗趕快回來時,他突然聽見寧然問他的話。
“霍臣在戒律堂受的是什麼刑罰?”
詹姆愣了下才意識到寧然是在問他。
他不如古麗跟在寧然身邊的時間長,對寧然直呼霍臣名字,感到非常震驚。
面上卻是沒什麼多餘的表情,硬邦邦的回:“你應該去問當事人。”
寧然就不說話了。
一直到古麗不情不願的回來,她和詹姆之間都是安靜的。
詹姆接過古麗拿來的傷藥,遲疑了下,才去敲臥室的門,得到霍臣允許後進去給霍臣上藥,在裏面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再出來時,詹姆不知爲何,臉色有些發青。
他叫上古麗一起離開。
古麗指着寧然問:“那她呢?”
詹姆目光復雜的看了眼寧然,道:“老大沒說。”
但誰都知道,這沒說,就相當於可以留下了。
古麗嫉妒的都要發瘋了。
詹姆看出古麗不願意離開,硬拉着她出去。
他們兩人都走了,偌大房間裏更顯安靜,寧然在沙發上又坐了會兒,罕見的開始遲疑,到底要不要找霍臣說明天的事。
不過,寧然還沒猶豫多久,臥室的門又被打開,霍臣面色蒼白的站在門邊,遙遙望着寧然,聲音也幽幽的。
“不知道進來嗎?非要我出來找你?”
寧然看向他,愣了下。
說實話,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霍臣這麼脆弱的模樣,脆弱的都不像他了。
從前,她還一直認爲,霍臣是無堅不摧的。
寧然沉默幾秒,說:“我進你的臥室,不合適。”
霍臣不緊不慢道:“那又如何?你連我穿浴袍的樣子都看過了,還能有更不合適的事情嗎?”
“……”寧然開口:“你現在是個病患,不要逼我動手。”
霍臣:“……”
寧然用了老長時間才確定,哦,霍臣是被她氣着了。
霍臣額上青筋直跳,但到底他還是撇過臉去,就靠在門邊,問寧然:“來找我什麼事?”
寧然默了默,道:“我快做成解藥了,但還差一味中藥。明天,我要去趟連角巷賣中藥的店鋪選藥。”
話出,房間裏突然陷入一陣難言的寂靜。
氣氛陡然凝滯起來。
寧然垂眼瞧着冷冰冰的金屬地面。
她聽見霍臣的聲音更加低沉:“寧然,以你的中醫底蘊,完全可以在不看到藥材的情況下,先確定用什麼樣的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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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然捏了捏手心,回道:“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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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
“……確定。”
霍臣忽然輕笑了聲,帶着點自嘲意味。
寧然擡頭看向他,“你笑什麼。”
霍臣卻答非所問,沒頭沒尾的問了句:“你已經知道了我爲什麼會進戒律堂,是嗎?”
說的是疑問句,用的確實肯定語氣。
寧然頓了頓,“知道。”
“那你現在還想在明天去連角巷嗎?”霍臣目光緊緊盯着寧然問。
寧然一時竟沒能點下頭去。
但過了會兒,她還是緩慢而堅定的道:“我需要去。”
又覺得不夠,補了句:“你們不是很需要這解藥嗎?”
“那我如果現在不想要了呢?”霍臣冷不防問道。
寧然有些措手不及,但還是很快冷靜下來,道:“我已經接手這個了,斷沒有放棄的可能。”
聞言,霍臣低笑起來。
笑着笑着,他面上寒意盡顯,擡手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不知是在擋寧然看他的目光,還是在擋自己看寧然的目光。
良久,他聲音沙啞的道:“那你去吧。”
寧然倏地擡眼看向霍臣。
霍臣說完那話,又自言自語喃喃道:“我曾經做過一件錯事……我原本不認爲那是錯事,可沒多久,我便後悔了……”
言罷,霍臣慢慢的放下手來,面色一貫的鎮定從容,漫不經心,但他卻徑直望着寧然,目光深的彷彿能將寧然整個人都籠罩進來。
他問:“寧然,你是不是想讓我死?”
寧然面露驚愕。
片刻,她捏緊了手,沒說話。
霍臣沉默了會兒,就緩慢的轉過身子,擡起手來揮了下,冷淡道:“那你很快能如願了。回去吧。”
說完,臥室的門在寧然眼前逐漸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