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珞纖長濃密的睫毛顫動幾下，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
那一瞬間，這個時空的一切像是按下了放慢鍵，她能感覺到風捲着白天的餘熱從兩人之間吹過，跟他們呼出來的氣息碰撞融合，連吹動花木架上枝葉時發出的聲音都特別清晰。
“什麼？”她怔怔看向身前的人。
看她表情驚訝變爲呆滯，祁聞昱又不禁勾了勾脣，“你沒聽錯。”
他又重複了一遍，“我想跟你結婚。”
“嗯？”宋清珞心裏怦怦加速跳得好快，跟全力衝刺賽跑完差不多，她的心跳聲也好大，怕被祁聞昱察覺，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再擡頭對上他的視線，她仍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不是發燒啊？”
不然前幾天才信誓旦旦說不想跟她訂婚的人，怎麼會突然說胡話？
小姑娘的反應出乎意料的有些可愛。
祁聞昱脣角勾起的弧度擴大，喉嚨裏也溢出了笑聲來，他擡手抵了下額頭。
過了十幾秒，他才止住笑意，低下脖頸看她，“你要摸一下嗎？”
兩人的臉距離好近，溫熱的呼吸裹着男人身上的烏木香撲來，宋清珞臉頰不自覺升溫，她眨了眨眼睛，臉向後退開一些，“摸……什麼？”
“你不是想知道我有沒有發燒嗎？”祁聞昱頭又低下來一點，“你親自驗證一下不就知道了？”
盯着他光潔飽滿的額頭看了幾秒，宋清珞冷靜下來側過身去，“你之前明明不是這樣說的，怎麼又突然改變主意？”
“想了下跟你結婚也沒什麼不好的，還是說……”
祁聞昱走到她前面，微微彎腰靠近，攫住她的眼睛，“你現在不想？”
視線又被擋住，宋清珞整個人都籠罩在他身影下，身體僵硬立着，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手裏的包包也被她捏得變形。
但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改變想法，盯着他思索了幾秒，她神情漸漸放鬆下來，“我想知道理由。”
祁聞昱直起腰向周圍看了眼，視線又落到她身上，“你現在要走嗎？”
“嗯？”宋清珞還沒跟上他的思維，眼裏滿是迷茫。
祁聞昱眉眼微彎，“不是想知道理由？”
宋清珞才反應過來這裏不適合談這些，從包裏拿出手機。
“哦，我先跟莞莞說一下。”
祁聞昱輕點了下頭，“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人照顧她的。”
宋清珞打字的指尖一頓，擡起頭來，清透的眼眸裏閃過些許不信任，“我家司機還在，我會讓她先回家。”
祁聞昱看她幾秒，脣角漫不經心勾起，“看來你對我印象也不太好。”
“……”宋清珞繼續打字，“我不想麻煩別人。”
“行。”
祁聞昱嘴上應着，但還是摸出手機給兩個好朋友發了消息過去。
白詩妍在別墅裏逛了一圈都沒看到祁聞昱，想到他一直都不太喜歡這些場合，現在他剛回來找他攀談的人更多，他應該會把自己藏到某個清靜的角落去。
院子裏靠近別墅的區域零零散散有賓客端着酒杯站着閒聊，白詩妍沿着小路一直往外面走，到了一個歐式雕塑噴水池附近，隔着一段距離，她終於在圍牆邊上的花木架涼亭前找到那個熟悉的背影。
她欣喜地展開笑顏，想開口喊他，但嘴巴才剛張開，祁聞昱擡腳往左邊走，也是在他轉身之際，白詩妍發現他身旁還有一抹粉嫩姣美的身影。
宋清珞把手機塞回包裏，跟上前面人的腳步，她穿着高跟鞋，花崗岩地面不太平整，她走得慢一些。
祁聞昱回頭看她跟自己落下一段距離，還停下來等了一下，等她跟上了才繼續走，不過步伐比之前慢了很多。
兩人沒有發現有人在看他們，很快消失在去往停車場的方向，白詩妍還一個人站在原地，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精美閃亮的美甲扎進掌心，但皮肉上的痛都敵不過她心裏的痛和嫉妒。
爲什麼站在他身邊的就不能是她呢？
“是不是很不甘心？”
身後突然有男人的聲音響起，白詩妍轉過身去，祁時安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煙霧散去，是他玩味的笑容。
他手裏夾着的煙已快燒盡，也不知道他站在這裏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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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詩妍眼裏的嫉恨已經斂起，臉上也恢復平常的溫婉，“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想回別墅裏，不過在跟祁時安擦身而過時，卻被他拉住手腕，“不是喜歡我哥？要不要跟我聯合？”
白詩妍擡起頭，幾分詫異，“你喜歡宋清珞？”
“喜歡？”祁時安複述着這個詞，不自覺笑了出來，“那倒談不上，只是——”
他頓了頓，語氣多了一些卑劣：“本來會是我的人，我都還沒玩過怎麼能拱手讓人？”
白詩妍眼裏閃過厭惡，甩開他的手，“那是你的事，我不感興趣。”
祁時安嗤笑出聲，低頭靠近她，“詩妍一直戴着面具生活不累嗎？你以爲這樣我哥就會看到你？”
白詩妍捏了下拳頭，一把推開他，“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
祁時安臉上笑意更深，在她肩膀上輕撫了下，“詩妍話別說太滿，萬一最後能幫你的只有我呢？”
他的聲音帶着幾分狡黠，白詩妍沒再搭理，撥開他的手，直接轉身離開。
祁時安把只剩下微弱紅光的菸蒂丟在地上，雙手揣進褲兜裏，擡頭望向茫茫夜空，眸光也暗沉下來。
真搞不懂這些女人，明明都是祁家少爺，祁聞昱是鑲金了嗎？
這一個個女人看到他，就像飛蛾看見火光一樣撲上去。
原本以爲宋清珞會是一個例外。
沒想到也一樣膚淺。
*
庭院東邊的花房，跟宋清珞分開後，凌聽莞拿了兩塊小蛋糕就在這裏的木製桌椅坐下。
收到宋清珞的消息，知道她要跟祁聞昱先走，凌聽莞回覆之後，也打算找司機先回去。
明城不是星城，這裏她沒幾個認識的人，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
“聽說跟宋清珞來的那女的，給商老太太送了一個幾百萬的玉鐲，她到底什麼來頭？”
“明城豪門裏沒有姓凌的，估計是宋清珞從養父母家那邊帶過來的吧？”
“不是說宋清珞養父母家挺窮的嗎？但她穿的禮服是高定，戴的那一整套藍寶石首飾還是TL最新推出的星心繫列。”
“這不就是窮酸女的套路嗎？不然怎麼能來這裏釣有錢人？我猜那些應該都是宋家買的，她看宋清珞要嫁入祁家，也想嫁入豪門，所以就想裝富家小姐唄。”
“那她還挺有心機的，一來就知道討好商老太太，怕不是早就看上商酌言了吧？”
……
凌聽莞剛走到後院，幾個女人的談話聲傳來，而碰巧她還是話題的主角。
本來她打算直接無視走掉，但後面的話越來越離譜，她會看上商酌言？
她眼睛還沒瞎，好嗎！
凌聽莞從通道走出來，垂着眼睛睥睨道：“嚼舌根嚼得這麼大聲，是生怕沒人聽到嗎？”
熱烈的聊天戛然而止，幾個女人循着聲音看過來，原本還有些尷尬，但看到是凌聽莞，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裏，還露出幾分輕蔑。
“聽到了你又能把我們怎麼樣？”其中一個女人挑釁道。
“我確實沒想過要把你們怎麼樣，”凌聽莞雙手抱在身前，居高臨下地諷刺，“因爲現在跟你們說話已經在侮辱我的智商。”
“你說什麼？”那個女人憤憤站起來。
“說你們智商低還不承認？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還要我說兩遍。”凌聽莞越發鄙夷。
另外幾個人也站起來，臉上都氣得漲紅，都張了張嘴，“你……”
但凌聽莞沒有給她們說話的機會，“你什麼你！話都說不明白，吃了這麼多年飯，你們是只長體重沒長腦子嗎？別以爲家裏有幾個臭錢就很了不起，錢誰沒有啊？本小姐告訴你們幾個蠢貨，這一身都是我自己的，我開始掙錢的時候，你們還在家裏撒嬌打滾跟爹媽要飯呢！”
“還有，你們剛剛說誰要釣商酌言？真以爲他是什麼金山銀礦嗎？我一出生就是豪門，誰釣誰還不知道呢！一羣胸不大還腦子長草的女人，下次再讓我聽到你們說我一句壞話，我就把你們打得跪下來跟我道歉！”
她的嘴像機關槍那樣，“突突突”一頓輸出，把那五個女人說得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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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聽莞罵她們已覺得是在浪費時間，所以不想再跟她們浪費脣舌，但沒想到剛想轉過身去，發現通道的另一邊還站了一個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