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祁聞昱的距離很近，男人立體硬朗的面部輪廓在她眼前放大，甚至連他嘴脣上冒出了幾個青色小圓點，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隔着薄薄的襯衫，手臂肌膚還清晰感受到屬於他的體溫，宋清珞眼裏閃過慌張，立刻像彈簧那樣端正坐好，醉意也在這時消失無蹤。
她的動作幅度很大，身上深灰色的男士西裝隨之滑落，手臂暴露在冰涼的空氣中，宋清珞低頭看了眼，才發現他還給自己蓋了衣服。
藏在西裝外套下的手，無意識緊捏了下，宋清珞目視前方，儘量用平靜的聲音問：“到了嗎？”
“嗯。”
祁聞昱保持這樣的姿勢太久，手臂也有點酸，擡起來小小舒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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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珞餘光都不敢往旁邊瞟，低頭從包裏摸出手機，上面顯示還有幾分鐘就是晚上九點半。
沒記錯的話，他們離開餐廳時是八點左右。
擡起頭窗外是熟悉的道路和建築，她的視線才移到旁邊，“怎麼不喊醒我？”
祁聞昱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沒有第一時間把她喊醒。
回來的路上，玫瑰混合茉莉花的香味淡淡從她身上傳來，聞着跟記憶中相似的味道，他也漸漸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在事故後第一次在車上睡得那麼安穩，在短短的睡眠時間裏，他甚至還夢見了事故發生的場景。
他從已經翻側的車裏被人救出後，躺在一個懷抱裏，那人一邊用手擦着他臉上的血，一邊喊他的名字。
那時他受傷嚴重，意識雖然很薄弱，但他朦朧中，聽到的是一個哽咽的女聲，剛才的夢裏，這個女聲更是清晰了幾分。
從夢中醒來，祁聞昱看着左肩膀上的人，恍惚了一下，有點分不清那聲音究竟屬於夢裏的人還是現實中的人。
他活動手臂的動作頓了頓，目光落到前方，不動聲色道：“堵車，才到了沒多久。”
“哦。”聽着好像也合理，宋清珞就沒懷疑。
頓了幾秒，她又說：“那我回去了。”
她把腿上的西裝拿起來，隨意對摺了下，遞到旁邊，“謝謝你的衣服。”
“嗯，”祁聞昱接過後放到一邊，“我送你到門口。”
後座兩邊車門同時打開，兩人一起下車，路程很短，沒幾步就到了宋家大門前。
門衛在小房子裏看到監控，先通知了別墅裏的周姨，再默默按了下開門的控制鍵。
金屬小門“咔噠”一聲，支開了一條門縫，宋清珞擡頭看他，門檐上柔和的燈光落到他臉上，英挺的眉眼多了幾分溫柔。
她手揪了揪裙襬，說：“送到這裏就行，你早點回去。”
祁聞昱輕輕“嗯”了聲，還叮囑道：“以後在外面少喝點酒。”
男人眼眸裏像是浸了月光的湖泊，溫柔深邃，宋清珞盯着他像被攝住心魂，心跳沒來由加快了些。
她垂下眼眸，聲音多了幾分不好意思：“也不經常喝。”
宋清珞是知道自己酒量的，今天晚上會貪杯，純粹是因爲一起吃飯的人是他。
她相信祁聞昱不會對她做什麼。
而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但祁聞昱像是有意逗她，低下頭慢慢靠近，在兩人臉只有幾釐米距離的時候停下來，眉梢挑起，故意拖長尾音道：“看樣子——”
“你還挺信任我？”
這時兩人的距離比剛才在車上更近，宋清珞呼吸停滯了一下，眼睛都不敢擡起來跟他對視，蝶翅般的眼睫毛不停在顫動。
她背在身後的手用力捏了捏，壓制很久，她才支吾吐出兩個字。
“沒……有。”
她自以爲很鎮定，但落到祁聞昱眼裏，還是察覺到她在緊張，他嘴角劃過一個輕微的弧度，使壞地又把脖子低下了一些。
“但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溫熱的氣息撲來，有些癢，宋清珞微微擡了下頭，卻無意中讓兩人距離更近，甚至只要她稍微不注意，再往前一些，就會碰到祁聞昱的脣。
她桃花瓣一樣的大眼睛瞬間瞪得比杏子還大，身體也僵住，看着他一動不動，只小幅度張了張嘴：“什麼？”
祁聞昱將她有趣的反應盡收眼底，嘴角笑意加深，手擡起來在她腦袋上輕輕拍了拍，“我也是正常的男人，不要完全相信我。”
只是善意的提醒，但也不妨礙宋清珞白皙的臉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腦袋也被不斷冒上來的熱氣薰得渾濁。
就在她大腦短暫宕機的時候，後面傳來腳步聲，周姨從院子裏快步走過來。
“小姐，回來啦？”
宋清珞背對她站在小門前，而祁聞昱低着頭，從周姨的角度看過去，兩人就像在接吻。
還有七八米才到大門，周姨急忙剎車，立即轉過身去，“哎，不好意思，小姐，祁少爺，我不知道你們在……”
周姨欲言又止，聲音裏含着些羞意，宋清珞一聽就知道她誤會了，擡手就把祁聞昱推開，側過身去，臉上緋色變得更深。
盯着那抹紅，祁聞昱嘴角又勾了勾，身體懶洋洋站直，卻完全沒想過要解釋，只道：“進去吧。”
宋清珞低着頭羞赧地點了幾下，“嗯，再見。”
周姨聽到後才走過來，看着他們，臉上笑容越發燦爛，“祁少爺再見！”
*
星期五，下午。
宋清珞剛換好禮服從衣帽間出來，芒果蹲在牀邊小小地叫了一聲：“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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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她才聽到牀上有手機震動的聲音傳來，宋清珞快步走過去把手機拿起來。
看到來電人姓名，她面無表情按下接聽鍵，“喂。”
唐禮成的聲音傳來：“清珞，今晚回家裏吃飯的事情沒忘吧？”
宋清珞應道：“嗯，沒忘。”
“好，祁總那邊……”唐禮成頓了頓，“你跟他說過嗎？晚上有沒有時間過來？”
宋清珞聽了才清楚他打這通電話的目的，無聲勾起一抹冷笑，“嗯，說過，他說能來。”
唐禮成一聽，聲音裏的笑意都藏不住，“好，那晚上我們在家等你們。”
宋清珞淡淡應了聲“嗯”，沒再多說什麼，兩人都很快掛了電話。
她拿着手機走到化妝桌那邊，剛坐下，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祁聞昱給她發了微信：【臨時還要再開一個會議，晚點才能去唐家。】
宋清珞看了眼，心裏很平靜，回覆：【好，知道了。】
祁聞昱又問：【要派人先送你過去嗎？】
宋清珞：【不用，家裏司機可以送我。】
祁聞昱：【行。】
傍晚六點，宋家的車準時到達唐家的別墅。
宋清珞從車裏下來，一箇中年女傭迎上來，笑着問好：“小姐，歡迎回家。”
她有些詫異，但沒表現出來，只點了點頭，就往別墅裏面走。
但女傭探頭探腦一番，卻不見別的人，又小心問道：“小姐，祁少爺沒有跟你一起過來嗎？”
唐家上下從傭人到主子都是趨炎附勢的德行，怪不得剛才對她那麼熱情，原來是以爲祁聞昱會跟她同時過來？
“這種事我需要跟你解釋嗎？”
宋清珞回頭淡漠地瞥她一眼，就繼續往前走，也因此沒有注意到女傭在她身後快速變臉，還鄙夷地撇了撇嘴。
還是太太說得對，外面新聞寫得天花亂墜的又怎麼樣？
家宴都不一起來參加，祁少爺能有多喜歡這個從鄉下來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