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哥,你先忙。”
陸奕說着,轉身走向垃圾桶,他彎下腰,以一種近乎儀式感的動作,將裝有青團的垃圾袋紮緊,然後拎起,準備離開。
他的動作細緻而周到,彷彿不願讓任何可能影響陸子銀的因素留存。
陸子銀透過繚繞的煙霧,注視着陸奕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忽而,他眉頭微蹙,那敏銳的直覺從陸奕身上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香水氣息——那是沈晏獨有的芬芳。
他並非詢問,而是以一種篤定的口吻說出了心中的猜測:“你已經見過沈晏了?”
陸奕眉宇微皺,那張英挺的臉龐上掠過一抹深思的神采,彷彿正努力回憶着什麼。
片刻之後,他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微笑:“是的,就在今天下午,在公司的走廊裏,我不小心與一位年輕女子擦肩而過,彼此間的步伐在那一剎那交錯,彷彿命運不經意間打了個照面。”
陸子銀銳利的目光猶如鷹隼般緊盯着陸奕,試圖從他每一絲微妙的表情變化中捕捉到任何可能的謊言或破綻。
然而,面對陸子銀審視般的凝視,陸奕面容平靜如水,那股超乎年齡的沉穩與悲憫氣質在他身上熠熠生輝,令人心生敬畏。
他的眼神中沒有閃爍,沒有慌亂,只有如古井般深邃且寧靜的湖面,彷彿已看透世事滄桑。
陸子銀嘴角勾勒出一抹冷嘲的弧度,聲音中夾雜着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你以爲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在寺廟裏虔誠禮拜,就能洗盡你和你那位母親身上的罪惡污垢?”
陸奕並未被這尖銳的質問所激怒,他輕輕擡眼,雙眸如秋水般清澈,不含絲毫雜質,淡然迴應:“因果報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裁決。我雖身在佛門清修之地,但並非爲了逃避現實,而是藉此淨化內心,尋求那份久違的平和。這些年來,我深知我和母親揹負的罪孽深重,無法輕易抹去,唯有潛心向佛,以期在修行中尋得一絲寬恕與解脫。我期待着那一天,你能夠放下心中的怨恨,給予我們母子一絲諒解與寬恕。”
自幼,陸奕便在陸家這個富饒優裕的環境中成長。
作爲家族的二公子,享受着旁人豔羨的生活。
然而,隨着歲月流轉,他愈發清晰地感受到陸子銀眼中那股暗藏的冰冷恨意。
如同一根無形的刺,時刻提醒着他母親曾犯下的過錯。
起初,他天真地認爲,只要自己保持低調,不主動觸碰那些敏感的雷區,或許就能在陸家安然度過。
然而,當陸子銀的復仇烈焰幾乎將他和母親焚燒殆盡,他才痛徹心扉地意識到,母親的罪,作爲兒子的他也無法置身事外,必須一同承受這份沉重的枷鎖。
於是,他選擇了青燈古佛相伴的生活,那悠悠梵音、嫋嫋香菸,爲他在塵世紛擾中闢出一方淨土,給予他片刻的心靈慰藉。
他知道,他無力改變母親在陸家的命運,更無法抹去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只能在這片寧靜的佛堂中,爲自己找尋一絲靈魂的依託,祈禱未來的日子能有片刻安寧。
只是,他心中亦明白,這份看似平靜的避風港,也許隨時會被現實的風暴所顛覆,他能做的,唯有堅守信念,靜待風雨。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沈晏結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比平時多加了兩個小時的班。
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在回家的路上,她隨意走進街角的一家面館,匆匆填飽肚子,便失去了再返回超市買菜、獨自在家烹飪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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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九點鐘,她手中緊緊握着一瓶溫熱的酸奶,終於回到了那個暫時屬於她的棲身之所。
還未及脫下腳上的高跟鞋,沈晏便敏銳地察覺到屋內瀰漫着一股異樣的氣息。
她心下一緊,快步走向客廳,果斷按下了燈光開關。
瞬間,明亮的光線照亮了整個空間,沙發上的陸子銀原本緊閉的眼眸在強光刺激下緩緩睜開,那雙冷冽的眼眸面無表情地直射向她,語氣中帶着明顯的不悅:“你是想用這刺眼的光線直接把我弄瞎嗎?”
沈晏被他突如其來的責問弄得一愣,慌忙調整了燈光模式,將冷白的光源切換成柔和的暖黃。她迎上陸子銀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以爲家裏沒人,所以……”
話未說完,她又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怎麼突然回來了?而且也沒提前告訴我一聲?”
陸子銀的回答帶着明顯的慍怒,聲音低沉而壓抑:“回自己的家,需要提前打招呼嗎?”他的反問猶如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斷了沈晏想要進一步詢問的念頭。
沈晏雖然感受到陸子銀此刻的不滿情緒,但她明智地選擇沉默,沒有與之針鋒相對。
畢竟,她清楚自己的身份。
寄居在他人屋檐下的租客,對於房東的任何安排,她並無過多置喙的餘地。
陸子銀的眼神如寒潭般深邃,他的目光如同鐵鏈一般緊緊鎖住沈晏,那其中蘊含的冷冽寒意,猶如冬夜裏的北風,刺骨而凌厲。
他的話語低沉而嚴肅,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冰雹砸在沈晏心頭:“你今天遇見什麼人了嗎?”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與警惕。
沈晏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一愣,她清澈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困惑,但很快便恢復了鎮定,毫不猶豫地迴應道:“沒有啊。”
同時,她心中暗自納悶,不禁反問道:“怎麼了?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嗎?”
她的話語中,透出一股無辜與不解,試圖打破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氛圍。
然而,陸子銀的質問如同烏雲籠罩,讓整個房間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沈晏甚至可以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擠壓、凝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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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微微顫抖,彷彿置身於寒冬臘月的雪原之中,寒冷無處不在,直透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