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來到現在，嘴就沒停下過，皇上早就看在眼裏。
一聽到這話，靈兒周身一怔，心虛的擡眸看向主位上的天子，果然！在說她。
衆人順着皇上目光，紛紛朝這邊看來。
一下子成了全場的焦點！趕緊將嘴裏的東西嚥下，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只見他一臉平靜。
他難道都不擔心她身無長處，在這滿場宗親面前丟他顏面嗎？夫君心真大。
“皇上，燕王妃到底入府時間還短，年齡也小，不如下次再讓她爲大家展現吧。”皇后溫和的說道。
雖然不喜這丫頭，但到底是她名義上的兒媳，這正宴上若丟了醜，她也得跟着失臉面。
“皇后娘娘莫要擔心，王妃既能得燕王青睞，定是有過人之處。”瑾妃笑勸着。
瑾妃是皇上最近的新寵，一直不服皇后，知道皇后是有意護着自家人，故意煽風點火。
柳依依暗自雀躍着，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這個商戶女定然不諳詩文，不通音律，今晚，她要麼退縮，承認自己無才無能；要麼，趕鴨子上架，丟人一番。不論怎樣，此番必在衆人面前丟醜。正好也讓燕王好好看看，這種出身的女子根本無法跟大家閨秀的她相提並論。
不止柳依依，大多人都懷着看好戲的心思，等着看這個平民王妃如何應對。
見皇上依舊面含笑意的看着她，知道躲不過，唉，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
於是站起身來，“是，父皇。”
宮人趕緊上前詢問需要準備什麼。
……
清耳悅心的箏聲緩緩而起。
邊朝場中走去，邊褪着肩上的披帛，輕盈一轉，長裙層層散開，順勢將披帛拋到一邊。
玉臂輕舒，緩緩半下腰，優美的身姿流線瞬間展現。
擡腕低眉迴轉，右手拉起裙邊，隨着身體的旋轉，衣袂生風，裙襬飛揚。月下臨風而立，散發着瀟灑飄逸的風韻，朦朧飄渺，宛如窗前白月光。
如玉的臉龐，清麗絕俗，美得不似凡塵，青絲流瀉隨風飄揚，素手婉轉，流光飛舞。
一抹淡笑，撩人心絃，翩然欲仙的舞姿，行雲流水般，柔美輕盈又不失灑脫。
衆人目不轉睛的看着，若說舞蹈，大家自是沒少看過，不過古代的舞蹈都是以柔爲主，過於弱柳扶風，軟的有些無滋無味。
而場中人，舞姿更多的是飄逸舒展，柔中帶風，自然流暢，每一個動作都美的恰到好處，舞韻獨具一格。
撩發，右腿高高劃過，提裙飛旋，愈轉愈快，似欲奔月而去，隨着琴聲的漸緩，在流水般的尾音中穩穩而立。
一舞畢，衆人仍未從驚豔中走出。
直到她行禮，人們才反應過來，瞬間掌聲四起，驚讚之聲不絕於耳。
“恩，舞勢迴雪飄轉，隨風散復收。月亮，都是成了陪襯。”皇上微笑的點頭讚道。
除了出衆的舞姿和容顏，最令人驚歎的，是她身上散發的自信，舞動時，似天地間只剩下自己，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含羞帶嬌，扭捏怯澀。
本以爲一個商戶女，在這皇親貴胄聚集的場合，尤其聖上天顏下，免不了緊張惶恐，可她卻從容淡然，就是千金閨秀們，都沒有這樣的氣場，這哪像商賈家教出來的女兒。
此刻的柳依依臉色刷白，沒想到這個商戶女舞姿如此出衆，連皇上都給了她這麼高的評價。
而柔嘉也羞赧不已，她方才的舞蹈與之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真成了拋磚引玉了。
回到座位上，手上一暖，對上一雙滿是柔情的雙眸，“終於見到你奪人心魄的舞姿了。”
“這年頭，沒點才藝敢出來混嗎！”靈兒沒心沒肺道。
蕭陽忍不住笑着，換成其他女子，被稱讚後，或謙虛或羞澀，也只有她，總是這麼與衆不同。
“不對！”靈兒反應過來，疑惑道：“終於？這話從何說？”
蕭陽也不迴應，夾起桌上的菜餚，繼續“投喂”他的吃貨媳婦兒。
宴會結束後，皇上單獨留下了燕王。
承明殿，
“最近，上奏彈劾太子的人很多。”皇上嘆道。
不出所料，皇上果然對太子起疑了。
有了上一世，蕭陽自是清楚身邊的每一個人，太子的黨羽以及他們勾結下所犯的種種罪行，早在前世奪位後，大白於天下。
今世，他自然不再做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這些時日，他早已安排了下去。
依照他的計劃，要趕在皇上大限之日前，下旨廢太子！
不過此刻在皇上面前，蕭陽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不能暴露自己。
“太子他……實在讓朕失望。”看着御案上的一摞奏摺，皇上眉頭緊皺，“這些裏提到的案件，一樁樁，一件件，皆是證據確鑿。”
“父皇作何打算？”
“朕一直以爲他儒雅端正，仁德之心，卻不想，私下如此敗壞，此等行徑，將來還如何做一國之君！”
蕭陽不動聲色的聽着。
皇上眉心微蹙，沉思了片刻，突然開口道：“燕王妃很有趣。”
蕭陽不明所以，只微笑着，“她就是個小孩子。”
“朕問你個問題。”
“是，父皇。”
“燕王妃出身商賈，做王妃便罷了，可將來，如何爲一國之母？”
蕭陽擡眸看着皇上，忖度着他的話。
皇上見此，接着說道：“與你實言，朕有意改立你爲儲君，若此，燕王妃必然是未來的皇后，可這商戶之女，如何母儀天下，豈不讓萬民笑話。”
“父皇的意思是……”
“降其爲妾，重娶門當戶對之人，朕便傳位與你。”
蕭陽震驚的看着面前人。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將來三宮六院，給她個位份便是了，除了鳳位。”皇上平靜的說道。
“你若答應，朕此刻便擬旨，廢太子，立你爲儲。”
蕭陽淡淡一笑，“父皇厚愛，兒臣感激，不過”
說着，看向龍椅上的人，“靈兒永遠是兒臣的妻子，兒臣是燕王，她便是燕王妃，兒臣若爲君，她便爲後，此事，永世不變。”
皇上雙眸一眯，神情沉了下來，“寧可不要這帝位，也不願降其名分？”
“是，若爲權勢，背棄自己結髮妻子，對至親至愛之人尚且如此無情，還如何做天下之主，如何對臣民盡心。”
霎時，殿內氣氛凝固了下來，皇上冷肅的看着殿中坦然而立的人。
須臾，
突然爆出一陣笑聲。
“不錯！朕沒看錯人，哈哈。”皇上一改方纔的神色，滿意的點頭笑着。
“父皇，您……”蕭陽疑惑的看着他。
“看到燕王妃，朕便想起一段往事。”皇上溫和的說着，眼底流露出回憶神色。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朕還是太子，奉先帝旨意下江南體察民情，在湖畔，遇到了位叫柔兒的江南女子，初見下，驚爲天人，打聽到此女的情況後，朕便想納她入府。”
“可身邊的人相勸，說朕此番奉旨南下本爲公出，若收名女子回去，豈不成了風花雪月，且對方又出身商賈，如此，難免會招先帝不快，若再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怕是會連累失了聖心，影響太子之位。”
“朕也覺得有理，於是便想着，等登基之後再做打算。”
“朕登基後，第一件事，便立即派人南下尋訪，卻不想，得到的消息是，對方已遠嫁漠北。”
“父皇說的這名女子……是靈兒的母親？”蕭陽試探的問道。
見皇上但笑不語，蕭陽便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又是南下，又是喬家，不曾想，因緣際會，多年後，朕的兒子，喜歡上了她的女兒。”皇上悵然着。
“父皇既然有這段淵源，爲何當初還阻止兒臣娶她？”
皇上一聽，樂呵呵的笑着，“朕就是想看看，同樣的事情，朕的兒子會如何應對。”
說完，滿是欣賞的看着他，“事實證明，你比朕，強多了。如此有勇氣有情義之人，將來定會是位明君賢主！”
原來，皇上方纔說的降其爲妾，不過是試探他會不會低頭，會不會爲權勢割捨情義，畢竟在皇位前，有幾個人不心動的。
————
次日，
皇帝便搬旨，太子失德，廢除其儲君之位，改立燕王爲儲。
“發生了什麼？怎麼一夜之間我就搖身一變成太子妃了？”靈兒納悶兒着。
“怎麼，你不高興？”蕭陽笑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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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要高興！你現在成了太子，那將來便是皇帝，免不了三宮六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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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
“我可不跟別的女人共用男人！”靈兒斬釘截鐵道。
蕭陽心下笑着，果然一點都沒變。故意調侃道：“若將來真是那樣了，你打算怎麼辦？”
靈兒一仰頭，“回漠北。”
相處這麼久，每每一提到漠北草原，他便忌憚不安，知道這是他的死穴，雖然不清楚到底爲何。
“你敢！打斷你腿！”
看着他瞬間冷下來的臉，靈兒心裏偷樂着。
蕭陽說完，一把將她摟在懷裏，“放心，我不會有別的女人，自有了你以後，其他女人在我眼裏都變成男的了。”
靈兒咯咯笑着，“夫君，我就是奇怪，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就認定了我，對我那麼好，還特別瞭解我，到底爲什麼，人和人之間，怎麼會這麼奇怪。”
“前世的緣分。”蕭陽笑道。
“起初，我還覺得你只是一時興致呢。”
“對於你來說是一時，對於我而言，早已是一世。”
蕭陽笑意融融，秋日暖陽下，與前世今生的心愛女子深情相顧。
這一世，她的人和心，都是他的。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