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臨死前偷聽到**宋平昌兩口子說起過一個叫“左飛翼”的名字。
**宋平昌叮囑他娘子和兒子說,到了京城,千萬不能說自己家姓宋,得說自己姓左。
還說宋文山已更名“左飛翼”。
若是在別的州府,遇到一個叫左飛翼的人,她不會激動,可在本縣遇到叫左飛翼的人,太叫她驚喜了。
因爲本縣的年輕童生並不多,同名同姓還是童生的概率,可謂極低極低。
比走到路上撿到一塊金子的概率還要低。
要是她沒有猜錯的話,宋文山後來去考秀才,便是頂替了眼前男子的名字。
自己好好的前程不要,卻把名字和功名送給了別人,這不可謂不蹊蹺。
夏小柔想攔住左飛翼搞清楚這件事。
“我不認識你說的這個人。”左飛翼揮開夏小柔的手,往身後看了眼,匆匆撿起畫卷,就要跑掉。
夏小柔怎會讓他跑?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宋文山的線索。
“你站住,我有話問你!”夏小柔扭身過去,又飛快抓住他的衣領。
左飛翼不耐煩起來,“你這瘋女人,我說了不認識,你還拉着我做什麼?”
“你的麻煩,我幫你解決,你欠了他們多少錢,我幫你出!”夏小柔說。
哪知左飛翼怒了,揮着手義憤填膺大聲說,“你這個瘋婦人,本童生怎可能欠他們的錢?絕沒有的事!”
“前面那位娘子,快抓住那個窮書生,那是個小偷!”幾個人越追越近,朝夏小柔揮手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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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飛翼臉色大變,揮手去推夏小柔,要掙脫着跑掉。
夏小柔卻死死拉着他,對追來的人說,“他拿的東西值多少錢?我賠,你們別追他了!”
聽她這一說,幾個人便回答說,“成啊,小娘子你便賠吧,一只醬燒雞腿,兩個煮雞蛋,一共二十四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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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柔點頭,“好說,這錢我來出。”
她取出荷包,要付錢。
但左飛翼卻攔着她,憤然說道,“小娘子,本童生絕沒有偷,你不能付錢,你要是付了錢,這就是坐實了本童生偷了東西,這會辱沒本童生的清譽。本童生寧可死,也絕不擔這個罪名!”
他漲紅着臉,跺着腳,一副恨不得撞牆來顯示清白的樣子。
夏小柔頭疼了,她這是遇到了腦子一根筋的書呆子麼?
爲了快點解決掉麻煩,夏小柔只能朝追來的三人暗暗打手勢,表示願意給錢,至於左飛翼這個書呆子,她來解決。
反正有人賠錢,追來的三人便不說什麼了,拿了錢就走了。
這下子,左飛翼不幹了,攔着夏小柔理論,“我說你這瘋女人,你憑什麼去賠錢?你這是在壞我的清譽。”
夏小柔無語,“萬一他們追上你,打死你怎麼辦?”
“本童生寧可被打死,也絕不承認偷了東西!本童生不屑偷盜。哼!”左飛翼朝天翻了個白眼。
夏小柔揉了把額頭,看來,爲了查到宋文山的下落,得先讓左飛翼恢復名譽。
“那麼,左童生,剛才那幾人是哪家鋪子的?如何冤枉你的,你帶我去,我幫你查清楚。”
左飛翼眯着眼,打量着夏小柔,“你怎麼知道我姓左?”
夏小柔微微揚脣,一指他懷裏抱着的畫卷,“你的畫卷掉到了地上,我看到了署名。”
“想不到你個村婦,居然還認得字,少見少見。”左飛翼好奇地又打量了幾眼夏小柔。
夏小柔黑着臉,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左飛翼居然小瞧她。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她不認識燕蘅,她可能一輩子大字不識一個。
前世的燕蘅,經常將她騙進莊上,逼迫她認字。
幾年時間,莫說認字,她已經能和燕蘅辯論經史學了。
“小時候偷聽夫子上課,略認得幾個字。”夏小柔解釋說。
“哦,原來如此。”左飛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沒一會兒,他又說,“你少說些東啊西的,你快跟我去前面的熟食鋪子,你得幫我洗清冤情。”
“你前面帶路,我這就前去。”夏小柔抖了抖繮繩,點頭說。
熟食店並不遠,繞過一個十字路口,走了半刻時間就到了。
“那不是,就那家!”左飛翼說。
夏小柔將牛車停在一處屋角,跟着左飛翼走了過去。
許是年底的原因,熟食店的生意相當好,前來購買的人絡繹不絕。
剛才那三個追着左飛翼跑的人,全在忙碌,有的在賣貨收錢,有的在照看爐子,一個人在洗生肉。
見夏小柔不說話也不上前,只遠遠站着盯着那熟食鋪子看,左飛翼着急說,“娘子,你倒是上前問啊,你別只站着啊。”
夏小柔瞥他一眼,“我查出原因來了,你跟我來。”
左飛翼眨眨眼,“這就查出來了?”
他摸摸後腦勺,跟着夏小柔來到熟食鋪子前。
夏小柔往攤位看了看,指着醬燒雞腿說,“來四只雞腿。”
賣貨的夥計點頭,“好嘞,四只醬燒雞腿……”
他正要去取貨,聽出聲音熟悉,便擡起頭來。
發現是剛才幫他們出錢的小娘子,夥計笑了起來,“是你啊。”看到左飛翼跟在一旁,又撇了撇嘴。
“沒錯,是我,算是熟人了,能不能便宜點?”夏小柔點頭說。
“這個……”夥計問看爐子的人,“掌櫃,剛才的小娘子要四只雞腿,她問能不能便宜點。”
掌櫃朝夏小柔看來,笑着說,“她幫我們抓到了賊,還付了錢,買的又多。阿福你送這位小娘子兩個熟雞蛋。”
“多謝掌櫃。”夏小柔微微一笑,付了錢,將熟食袋子接在手裏,但她沒有馬上離開,而且是指着掌櫃家屋裏的五歲小童和一只大白狗,笑着說,“今日我路過,幫掌櫃抓了賊子,明日我不來街上,掌櫃家又丟了雞腿的話,可怎麼辦?”
掌櫃聽出她的話中有話,朝夏小柔走來,“這位娘子,你不妨將話直說明白。”
夏小柔微微一笑,指着那個五歲的男娃和那只白狗,“那裏的一娃一狗,在吃什麼?”
掌櫃赫然回頭,沒一會兒,他跺着腳,朝男娃和狗衝去,“阿寶,你在做什麼?”
“汪汪汪——”大白狗衝掌櫃大叫幾聲,護着男孩轉身就跑。
掌櫃的在屋裏攆了一圈,還是將男娃捉住了,“我打死你個王八孩子!給我盡搗亂!”
“是大白偷的,不是我,爹你冤枉我!”
“汪汪汪汪——”
一娃一狗一男人,在屋裏吵翻了天。
左飛翼指着那裏,一臉疑惑地問夏小柔,“這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孩子慫恿大白狗偷的雞腿,也可能是大白狗偷了雞腿給孩子吃,誰知道呢?”夏小柔聳聳肩頭。
這家的大白狗,機靈得跟人似的,她在前世聽人說過。
只是,掌櫃的忙,不怎麼關心兒子的事。
左飛翼是書呆子,不會辯解,才鬧了誤會。
那邊打得雞飛狗跳,夏小柔大聲說,“掌櫃,看來是你家的大白狗偷了雞腿,這事兒不能再怪左童生了吧?”
兒子和狗偷吃的,還被人看見。
再冤枉別人,生意都沒法做了。
掌櫃的看到又有不少人圍過來,紛紛問是怎麼回事。
左飛翼這回不書呆了,正繪聲繪色說着自己的委屈,“我只是路過,看了眼他家賣雞腿,他們忽然喊我偷了東西,可現在查出,是掌櫃的兒子和狗在偷吃,我可冤枉死了。”
“掌櫃,你可不能冤枉人啊,左童生在街上擺攤賣字畫多年,他餓得只喝水,也沒偷過任何東西,他清高着呢。”
“對對對,我們可以做證。”
誤會解開。
爲了生意,掌櫃的只得歸還了夏小柔幫付的二十四文錢,還向左飛翼道了歉。
夏小柔朝洗清冤情正神采飛揚的左飛翼說,“左童生,我幫你洗清了冤屈,你可以幫我的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