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準備答應之時，達特先生回來了。
我們的話題到此爲止。
接下來我不敢再觸怒達特先生，自然不敢再提出讓他幫我修古琴，倒是慕北川和達特先生。看起來關係很好，兩人拿了棋盤，就去客廳下棋。
我則跟大姐在廚房聊天。
“大姐，你在這裏做多久了？”
大姐想也不想的回答，“我在這裏做了有將近兩個月了，不瞞你說，我是達特先生，換了很多保姆以來，唯一一個讓他滿意的。”
“那你可真厲害，我聽說這位達特先生性情古怪要求極多，很多個保姆和來打掃衛生的人，他都不是很滿意。”
一說起這件事，大姐就如同打開了話匣子，開始滔滔不絕。
“可不是嘛，巴特先生什麼都好，爲人善良，從來不爲難我們這些幹活的，而且給的工資也高，唯獨一點他對事情的要求很高，嚴於律己，說的就是他，所以要在這裏工作，就必須要拿出十萬分的精力把事情做得最好。”
把事情做到最好……
我想這大概就是達特先生之前大發雷霆也要趕我走的原因吧。
我才剛來這裏工作一天，還沒有做出任何讓先生滿意的成果，就已經想要提出要求……
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
心裏存着討好達特先生的意思，我主動泡了一壺茶，拿了兩個杯子，向客廳走去。
慕北川和達特先生還在下棋。
我躡手躡腳靠近，並沒有打擾到兩人，還注意了一下他們的棋局。
達特先生要輸了。
慕北川在下棋方面絕對是高手，而且他的棋路子很野，屬於是那種乍一看沒有任何章法，卻能在無形之中封死對手所有逃生之路。
身在局中，無法自知，等反應過來時就發現自己所有的活路都被毒死，只能無可奈何的認輸。
這就是慕北川的棋。
巴特先生的旗剛猛果決，如同一把已經出鞘的利刃，勢不可擋，這樣的進攻之勢不可謂不銳利。
可惜，他面對的是慕北川。
眼看着巴特先生只差一子就要輸了，我咬了咬脣，點了點棋盤上的一個位置。
“這裏，還有活路。”
達特先生頓時擡頭看向我，反倒是慕北川始終垂眸望着棋盤，彷彿沒有聽到我說的那句話。
我心裏咯噔一下。
雖然達特先生還沒有開口，但我卻已經隱隱後悔不應該開口，這老頭性情古怪又固執，估計不喜歡別人插手他的事。
更別說觀棋不語真君子。
就在我暗暗懊悔之際，達特先生果然開口了。
“你這小姑娘是怎麼回事？不知道什麼叫做觀棋不語真君子嗎？我們下棋，你在旁邊插什麼嘴？”
就知道……
這要是換做別的老人，好不容易要被將死的棋局重燃生路，一定會感謝那個開口指點的人，但換做這脾氣古怪又固執的老頭……
非但不會感謝，還會生氣。
“抱歉，是我多嘴了。”
我乖順地將茶放在他們手邊，然後端着托盤轉身就走。
再也不幫他了！
下一秒，達特先生忽然說，“我看你似乎對棋有所瞭解？”
我愣了下，還是轉頭回話。
“是的。”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慕北川。
他依舊沒有看我，正低頭認真的品味那杯茶，彷彿對於此時的他而言，那杯茶就是最重要的東西。
我垂眸。
達特先生猶豫了下，“既然你對渠道也有所研究，那就留下來看看吧。”
我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達特先生居然同意我留下，居然沒有因我剛才開口幫他而把我趕走，這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
“你不願意？”
達特先生一瞪眼，我回過神，“我當然願意了！”
於是我當真坐到達特先生身邊，很快我發現了一件事，也對這位達特先生有了更深入的瞭解。
這老頭脾氣的確固執又古怪，並且極爲看重規矩，但他也跟其他普通老頭有着共同點。
嘴硬。
明明需要我的幫助，卻又不肯明說，就用眼神一下一下的掃我，等我終於開口幫他解圍，他又嫌棄我多嘴。
但他又的確會按照我的方法落子。
簡直彆扭到了極點。
但莫名的，此時我不覺得達特先生有一開始見面時那樣可怕古板了，其實他和常見的那些老人是一樣的。
等到這盤棋結束，不出意外，在我時不時的幫襯下，達特先生贏了。
老頭並沒有什麼勝之不武的概念，他只覺得自己的這盤棋贏得漂亮，贏得開心，臉上笑容滿面。
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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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好心情已經完全不需要用笑容來表達，整個人都是快樂的。
此時此刻我才終於有種，眼前的人其實只是一個老人的感覺，會因爲一盤棋即將要輸掉而懊惱，也會因爲贏了一盤棋而高興。
只是一個老人而已。
“你，不錯。”
達特先生將目光落在我身上，言簡意賅地表達了自己對我的讚賞。
我不由得笑了笑。
隨後巴特先生又吩咐我去將他工作室裏的那些瓷器和樂器全部都擦拭乾淨。
但這次他吩咐我幹活時的口吻和之前的古板冷硬完全不同，樂呵呵的。
我搖搖頭，去幹活了。
誰知慕北川跟了進來。
“你還有事？”
我努力讓自己做出鎮定的模樣，但面對他還是有些心虛，畢竟剛才我是跟達特先生聯手，在欺負人家。
說白了，達特先生勝之不武。
果然，他一進來就是質問，“剛才你幫着達特先生贏了我一局，現在難道沒有話要說嗎？”
我低咳一聲，所有的理直氣壯盡數煙消雲散，畢竟是我跟達特先生理虧。
“我請你吃飯。”
反正這頓飯局算是逃不掉了，乾脆把所有的事情都在這場飯裏瞭解。
慕北川眯着眼看我，似有些不滿，我也被他看得有些心虛。
好像我的那些小心思都無處遁形。
“那個，現在我要工作了，吃飯的事情等工作之後再談吧。”
我敷衍的想要把人打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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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擋在我面前，“你說的，請我吃飯，這頓飯是不能賴的。”
“放心吧，不會賴的。”
也不知道，堂堂慕總，怎麼就缺了這一頓飯……
我一邊幹活一邊吐槽。
卻又疑惑的發現，沒有聽見腳步聲，難道慕北川還沒走？
我下意識回頭看去，就看到了令我意外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