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這本專着我讀完了，有些心得和問題，我想和您交流一下，您現在有時間嗎？”
半個月後，唐虞主動給沈枝意打電話。
“可以，我隨時都有時間。”聽得出電話那邊的沈枝意是有些驚喜。
“您的研究方向和艾琳老師的研究方向一致，不過她發表的論文很多的地方與您的專着思想背道而馳。“這是唐虞如約來到心理診所，坐下來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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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艾琳也配稱之爲老師？哼，她算什麼？沽名釣譽的學術騙子罷了。”聽到“艾琳”兩個字，沈枝意一貫溫和淡然的表情破裂了，將咖啡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眸子中的怒氣漸漸升騰。
“我認爲，艾琳老師的一些理論其實有一定的道理，比如……”
“艾琳？！艾琳？！你是打算跟着艾琳了？！……”她咬着牙說到一半，似乎是發覺了自己的情緒失控，硬生生地將話題停了下來，審視地看着唐虞，眼神變得晦暗不明。
“我只是對她的研究感興趣罷了。”唐虞見沈枝意的反應，心裏有了底，果然一提到學術上的對手艾琳，沈枝意就破防了。
這次談話，她已經在心理上佔上風了，她垂下眸子端起自己的那杯咖啡緩緩喝了一口，似乎在給對方時間。
好一會兒，沈枝意才重新恢復了平時的溫和理智，也端起咖啡喝了口，遮掩自己的失態，心中卻難掩煩躁。
見艾琳情緒緩和了些，唐虞垂眸掩飾自己眼中的光芒，從包裏拿出一沓紙來，放在桌上，擡眼時已經是畢恭畢敬，微笑着道：“沈老師，這是我的作業，您過目。”
沈枝意原本幽暗的眸子劃過一絲驚喜，她墨眸在唐虞周身打量了片刻，這才脣角帶笑地拿起那幾張紙。
低頭看了幾行，沈枝意的瞳孔瞬間放大，皺眉又看了半頁，突然把那幾張紙快速的翻了一遍，冷哼一聲丟在了桌上，她緩緩擡眸，凝視着唐虞，嘴角掛着一個冷笑。
“怎麼，沈老師您不滿意？”唐虞心理微微一沉，難道沈枝意發現什麼了？
“怎麼，唐虞，你真的以爲你是心理學的天才？“沈枝意冷冷地笑着，上半身前傾靠近她，緊緊盯着唐虞的眸子，她周身的氣息冷凝，威壓感十足。
“沈老師您覺得，我對您的專着提出的這些疑問和建議，是冒犯了您，那我向您道歉。至於，我是不是心理學天才，這個我不在乎。心理學只是愛好罷了，並沒有想過以此爲業。”唐虞並沒有閃躲，她迎着沈枝意的目光，語調輕柔而堅定。
“這真是你是寫的？”沈枝意見唐虞不卑不亢，她冰冷的態度又緩和了幾分，再次翻看了那幾頁東西，擡頭盯着擡眼的眼睛問道。
“是我冒犯您了，這些東西都是我看書時候隨手寫的，您不喜歡我就撕了它。”唐虞禮貌疏離地說着，伸手去拿桌上的紙。
不出所料，沈枝意果然出手按住了她的手，神情帶着一絲愧疚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以爲你認識艾琳，是她寫了這些故意來刁難我。你寫的很好，你真的是個天才！就像我當年一樣，唐虞！”
唐虞想抽回手，沈枝意卻固執地將她的手握住了。唐虞怔了一下，這是她萬萬也沒有想到的。
“沈醫生，您放手，我疼我了。”唐虞皺眉，沈枝意的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讓她感到一種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雙重不適。
一個從小就不受原生家庭喜愛的人，對於任何人的身體接觸都是抗拒的。而在心理上，她對沈枝意是厭惡又好奇的，這種接觸，讓她感覺自己正被一條毒蛇死死地纏住，難以呼吸。
“唐虞！放棄珠寶設計，跟着我！”沈枝意眼中情緒翻涌，咬牙幾乎是在祈求。
“我要走了。”唐虞猶豫着要不要把手硬抽回來，畢竟以她的體力，柔弱的沈枝意肯定不是對手，可是此刻看着眼眶泛紅固執又脆弱的沈枝意，不知爲何突然升起一種久違的熟悉感，她就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整個人都是僵硬的怔在原地。
“唐虞這是你的命！”沈枝意緊緊握住唐虞的手，泛紅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病態的癲狂。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唐虞有些毛骨悚然。她吃驚地睜大眼睛，驚恐地看着沈枝意，手心浸出冷汗來。
“這也是我的命，沒有它，我就完了，我就完了，我什麼都沒有，我只有它。是命！你懂嗎？！”沈枝意神經質地笑着眼底卻泛着淚花，握住唐虞的手指節泛白，微微顫抖。
“沈醫生？沈阿姨？你到底在說什麼？！”唐虞感到自己的冷汗順着脊背緩緩向下流，這回真的想抽回手了，她微微皺眉手剛剛一動，沈枝意卻突然放開了她的手，拿起桌上的那幾張紙，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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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虞眯起眼，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心底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看來，這個沈醫生比她想的更復雜，更難以琢磨。
兩分鐘後，沈枝意重新回到了房間內。
唐虞坐在沙發上，低頭看手機，看到沈枝意來了，她起身笑了笑。
“我剛剛有些失態了，你不要介意。”沈枝意溫和地笑着，伸手示意唐虞坐下，這次她坐在了唐虞的身旁。
“我能理解。”
沈枝意還想說什麼，這時內線電話打了過來。
沈枝意接起電話，臉色微變，她聽着電話卻擡眸看着唐虞，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
“把人帶到我的專用心理諮詢室來。”掛了電話，沈枝意意味不明地看了唐虞一眼。
唐虞迎着她的目光回視，起身客氣地道：“既然沈醫生有事，我就先……”
“是顧駿霆，他似乎情況不太好，被家人緊急送過來，已經上樓了。”沈枝意的眼神在唐虞精緻的臉龐上來回徘徊。
“病人來看診，我先走了。”唐虞故意撇清和顧駿霆的關係，起身向門口走。
“不必，你在這裏等我，我忙完了還想和你聊聊你的那幾頁紙。”沈枝意將唐虞留住，又讓前臺送來些水果和點心。
甚至還貼心地準備了幾本心理學的書籍。
隔壁心理諮詢室。
顧駿霆臉色蒼白略顯虛弱地躺在躺椅上，經過了三個層次的催眠，現在的顧駿霆似乎已經進入到了被深度催眠的狀態。
“顧駿霆，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沈枝意坐在側面的椅子上，神情平靜。
“嗯。”顧駿霆輕輕地應了一聲，似乎有氣無力。
“站起來。”
顧駿霆緊閉着眼睛，睫毛微顫。聞言緩緩下來躺椅，以一種十分不自然的筆挺的姿勢站在躺椅前，彷佛整個身體都是僵直的。
“痛嗎？”沈枝意緊緊盯着顧駿霆，眼神幽暗深沉，她緩緩從器械架上拿起一根針筒，在顧駿霆的人手臂上紮了一下。
“不痛。”顧駿霆定定地站着，被扎出血珠的手臂，紋絲沒動。
沈枝意見他的反應，舒緩眉頭滿意地點頭：“躺下吧。”
顧駿霆合着眼，乖乖地躺下。
“……好，現在你推開這扇門，你看到了什麼？……”
顧駿霆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一把刀，帶血的刀……”
沈枝意握筆的手突然收緊，筆尖在紙上劃過一條深深地斜線。
“刀在哪？”沈枝意的臉色變了，目光陰森而冰冷，緊緊地盯着顧駿霆。
顧駿霆似乎是掙扎了一番，最後聲音顫抖地：“在地板上，在血裏。”
“啪”沈枝意手裏的筆掉在地上，她震驚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眼神中光芒明暗不定，看向躺椅旁的檢測儀器。
顧駿霆的心率脈搏都在下降，符合深度催眠的水平。
“後來呢，那把刀呢？”沈枝意盯着錄音軟件，緩緩地說。
“在……我這。”顧駿霆的聲音虛弱飄忽。
“你放哪裏了？”沈枝意的聲音有些抖。
“都是血……全是血……他……他來了……救救我……”
看着顧駿霆蒼白的額頭浸出層層冷汗，顫抖着胡言亂語。
沈枝意搖了搖頭，伸手拿起自己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