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要專心,我原本不打算接。
但想了一遍之後又想起來,大友我不接就不停打的意思。
無奈之下,我只好接通電話。
“歡歡,你能不能來我家一趟?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是許女士。
自從上次離開他家之後,大概是我表現出來的冷淡太強烈,她也沒有再來打擾過我。
電話裏,她的語氣格外焦急。
“什麼事?”
我問。
“我母親她……”許女士的聲音裏透着哽咽,“她病危了,離死前最後的心願就是想見見你。”
我手裏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桌上。
想起那個慈眉善目,一直把我當成親孫女的老太太,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我慢吞吞的撿起筷子。
“她想見的應該是陳畫。”
許女士聲音裏帶着哭腔:“那孩子跟北川吵架,一氣之下跑出國了,我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但她都不肯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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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才是老婦人的孫女,平時我幫着演演戲還成,這會兒……”
彌留之際。
肯定想看到真正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而非一個冒名頂替的人。
“你知道的,她只認你!”
這話倒是把我給說懵了。
事態緊急,許女士話還沒說清楚,就聽見那邊傳來護士焦急的聲音。
“302病人不好了!家屬趕緊過來!”
“我馬上就來!”
我聽到了許女士的哀求,“求你了,你就看在老太太即將……求你幫我一回……”
我咬住嘴脣。
許女士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聲音變得低落下來,“你不願意就算了,我現在先去看我母親,回頭再跟你說。”
電話被掛掉後,我望着手機,心中五味雜陳。
奶奶問,“怎麼了?”
我家事情原委和奶奶說了。
奶奶沉銀片刻,“按理來說這是他們家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再摻和進去,但人之將死……怪可憐的,你要是覺得不忍,就過去看看吧。”
“奶奶……”
從前奶奶對這件事都是持有反對態度甚至會在許女士來找我的時候,主動站出來爲我拒絕。
可今天的反應卻出乎我的意料。
奶奶神情如常,“大概是因爲我們都老了,我更能感同身受吧,如果將來我也走的那一天,我最希望的就是我們家囡囡能來看看我。”
這話聽得我心驚肉跳。
“奶奶別這樣說!你老人家一定會長命百歲,一直陪着我的!”
“奶奶儘量。”
我扁扁嘴,心裏不高興,想到如今正躺在病房裏生死不知的許老夫人,心裏頭更覺壓抑。
忽地,我站起身。
“奶奶,我決定過去一趟。”
“去吧。”
奶奶用包容的目光看着我,好像無論我做什麼決定,她都會無條件支持。
事實上,這許多年來一直如此。
奶奶永遠是我堅強的後盾。
趕到醫院時,許老夫人正在急救室裏搶救,許女士和陳先生還有陳楓都在,每個人的臉上都很凝重。
還有慕北川,竟然也在。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許女士苦澀一笑,“你來了。”
我點點頭。
知道此時這個情況,什麼安慰的話都不管用,只能和他們一起默默等待在急救室裏與死神抗爭的老人。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時間拖得越長,我的心就越沉。
因爲這意味着搶救的情況可能並不樂觀,不僅是我,許女士也已經搖搖欲墜,被陳先生扶着。
他低低的安慰着妻子。
“別擔心,媽不會有事的。”
陳楓也道:“媽,你彆着急,我相信外婆一定能化險爲夷。”
可與女士此時煎熬的心,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安撫的。
我能與她感同身受。
因爲我家裏也曾有過病人。
慕北川不知道跑去哪兒了,走廊裏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我心頭閃過淡淡的疑惑。
但也只是轉瞬即逝。
不多時,慕北川回來了,手中拿着幾瓶水,給每個人都發了一瓶,然後走到我面前。
“謝謝,我不用……”
慕北川轉身又回到了剛才的位置,一個眼神都沒給我。
我一陣尷尬。
原來人家根本沒打算給我。
等到手術室的燈滅掉,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我們大家都坐立難安,一直在靠着牆邊站着,每個人的臉色都很憔悴。
我看到許老夫人被推出來那一刻,剛想過去看一看。
誰知雙腿一陣痠麻。
我踉蹌了一下,被一只手扶住。
是慕北川。
“謝謝……”
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忽然收回手,轉身走了。
又是一眼都沒看我。
?
這人今天到底犯什麼病?
但我很快沒心思管她了,因爲許老夫人暫時特別危險,被護士們送回病房,這讓我很不解。
老夫人這樣危險的病情,即便此時脫離危險,不也應該送進icu嗎?
我問了醫生。
醫生看了我一眼,“病人現在已經不需要送去icu的了。”
這話什麼意思?
難道老夫人徹底康復了?
但看醫生的臉色又不太像,旁邊的徐女士臉上的血色頃刻間褪去,這讓我心裏隱隱生出不安。
醫生說:“好好陪陪病人吧,把家裏該叫的人全都叫來,和她說說話。”
那一刻,整個走廊都是安靜的。
醫生走了之後,我們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直到許女士腳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我連忙上前扶住。
許女士臉色蒼白,眼圈泛紅。
我幾乎要以爲她會哭出來,但是她比我想象的要堅強許多,明明已經難過到整個人都快要崩潰。
可她並沒有哭。
只是緊緊握住我的手。
她看着我的眼神,帶着祈求。
我明白她的意思:您放心吧,我今天既然過來了,就一定會幫您。”
此時我倒是有些慶幸我來了。
否則真要錯過許老夫人過世,這對我而言也將會是一個遺憾。
許女士面色沉痛的點點頭,聲音無比沙啞,“謝謝。”
病房內。
許老夫人躺在病牀上,雙眼緊閉,沉沉睡着。
呼吸微弱到輕不可聞。
我坐在牀邊,心裏頭有些不是滋味。
上次見面,老夫人雖然糊塗到有時會認不出人,可身體還算康健,如今就這樣無知無覺的躺在這裏。
完全不知道她的家人爲她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