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看向小希。
她笑嘻嘻的,“沒有等多久,畫展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趕緊進去,千萬別錯過最佳時機。”
一行四人進了畫展廳,這裏懸掛的都是當代大師的佳作,其中也不乏一些新人的畫作。
我對畫沒什麼研究,說是欣賞,其實也就是看個色彩和圖形,覺得好看就停下來多看一會兒。
就這樣走走停停,等我一擡頭,發現郭宇凡和小希不見了。
“小希?”
“他們在那邊。”
慕北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在全然陌生的環境裏,熟悉的人忽然不見了,心裏難免有些落差,可聽見他的聲音,我心底驟然安定。
“那就不要過去打擾他們了,讓他們好好逛一逛。”
“你讓他們逛?”
他似乎很匪夷所思。
“有什麼問題嗎?”我的確是有意撮合這兩個人,但也僅僅是給他們創造一些可以相處的空間。
其他的我不打算做。
畢竟感情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慕北川盯着我看了片刻,那眼神看得我頭皮發麻,還以爲自己說錯話。
他卻忽然彎了彎脣。
“走吧。”
“去哪兒?”
他已經拉住我的手腕,五根手指鬆鬆的圈着,不會讓我感覺疼,但也不能輕易掙脫。
他帶着我,在展廳裏閒逛。
我也不傻,走了片刻,腦海中一直在琢磨他突如其來改變的態度,直到某個瞬間,忽然靈光一閃。
我停下腳步。
低頭一看,原本牽着我手腕的手,已經不知何時很自然的與我食指交錯,我本應該甩開他的。
他回頭說了句,“你剛才在車上佔了我的便宜,現在就當補償吧。”
?
誰佔誰的便宜?
我滿心無語,但最終也還是沒有甩開他的手。
一路走走停停,有他在身邊還是有一個最顯著的好處,畫展里人不少,擦肩接踵,擁擠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但有他在身旁,就像擁有一個保護傘。
成功的隔絕了所有的擁擠。
忽地,展廳內所有燈光滅掉,眼前一片漆黑。
下一秒,我被拉入一個懷抱。
耳邊充斥着慌亂嘈雜的人聲,以及錯綜複雜的腳步聲。
“什麼情況?”
“這是停電了嗎?”
“沒有安保人員嗎?我靠,這也太黑了,我什麼都看不見。”
“誰踩了我一腳?”
“啊,誰摸了我一下!”
於是人羣愈發混亂,我甚至聽見不遠處傳來有人摔倒的聲音,撲通一聲,聽着就疼。
似乎摔的不輕。
就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充斥着各種各樣的聲音,但鼻尖卻充斥着一股清冽好聞的氣息。
讓我的心漸漸安定。
一雙結實的手臂牢牢的鞏固在我的腰間,我整個人幾乎都被納入懷中,無論外界多麼混亂,都不會有任何人,任何事觸碰到我。
我慢慢閉上眼睛,記憶似乎重疊。
17歲那年,慕北川還沒有答應我熱烈的追求,我在學校裏遇到了麻煩,因爲我追他的事,從不隱瞞,我不認爲自己的感情是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喜歡他,人盡皆知。
但他對我一向保持着距離,雖然沒有嚴辭拒絕我的追求,也從未答應,更是從不和我有璦昧舉動。
那時我就知道,他不拒絕,其實是因爲暫住在我家,人在屋檐下,總不能還高傲冷漠,隨心所欲。
當我意識到這件事後,備受打擊,於是開始思考,放棄他的可能。
但這個想法只是從腦海中出現,就足以讓我心裏難過的無法言說,後來同學約我出去。
我們去了酒吧。
我喝了人生的第一次酒,遇見了同樣來酒吧喝酒的同學,相比於我們這種第一次喝酒的乖乖女,這些同學可就不是什麼善茬了。
他們圍住我們,污言穢語絡繹不絕。
甚至還有人試圖動手動腳。
我害怕極了,但我仍然沒有任何恐懼趨勢而向他們低頭,諷刺的是我這股倔強和勇氣是因爲我爸帶來的麻煩太多,我應付出了經驗。
但是兩個少女對付五六個少年還是螳臂當車,他們強行將我們拖出酒吧,拉到了黑暗的後巷。
我永遠記得他們對我說過的話。
“哎喲,這不是那個追求校草的哈巴狗嗎?”
“別這麼說,他長得比哈巴狗好看。”
“哈哈哈,長得好看又怎麼樣?還不是恬不知恥的追在男人屁股後面,你說你做舔狗多沒意思啊,不如你追我們,我們哥幾個慣會憐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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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我們一定好好疼愛你,保證不會讓你孤單寂寞。”
我被丟在牆角,也不知道是誰打了我一巴掌,把我打的頭腦發昏,但他們說的那些污言穢語,卻聽得無比清晰。
外套被扯開,我隨手在地上摸了什麼東西就扔了過去!
接着一頓全打腳踢如雨點般落下。
我幾乎以爲自己要被打死了。
這羣少年比成年男人要更加的無法無天,下手極狠,我躺在地上,勉強用手臂護住要害。
整個人昏昏沉沉,像要死掉。
直到我聽見一聲怒吼,但嗡鳴的耳朵也根本聽不清是誰,只知道在一片黑暗之中,有人將我抱起。
然後昏厥過去。
等我再醒來時是在醫院,我看到坐在牀邊眼底青黑的慕北川,他的目光褪去了往昔清冷。
他緊緊抱住了我。
我傻眼了。
但他這樣的情緒如曇花一現,還沒等我仔細去琢磨,他依然恢復到了往常那個清冷少年的模樣。
我心中悵然若失,那些人在小巷子裏說過的話言猶在耳,我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旁人都說我是死纏爛打的舔狗,那些話我都可以不在乎,那他呢?
他也這樣覺得嗎?
如果他一打心底裏討厭我,那我的追求就是他的負擔。
那我還要繼續嗎?
我糾結了好幾天,一方面是放不下內心炙熱的情感,另一方面是因爲住院期間他一直陪在我身邊。
無微不至的照顧我。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陪伴,我貪心的希望這一刻能夠停留,但我總是要離開醫院的。
我的傷總會康復。
然後就在那天,我告訴他,我不會再追求他了。
他一言不發。
沒有對這句話給出任何答覆。
於是我就明白,這應該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從回憶中脫身,眼前的畫展又重新亮了起來,記憶中那個清冷的少年和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漸漸重合。
“沒事吧?”
但現在,他的眼中只有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