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慢慢很想落荒而逃。
記不清是第幾回出錯了，她的驕傲，她的自持，似乎在宋矜淮面前毫無作用。
車子平穩地行駛上路，蘇慢慢嚥回了她想開車的提議，內心卻開始上演各種可能會發生的情景。
比如他主動找她是爲了再次拒絕？或是想徹底和她說清楚兩個人絕無可能？
總之，蘇慢慢習慣性將最壞的結果預想了一遍。
宋矜淮訂的餐廳是一家川味，服務員引着他們進了雅間。
蘇慢慢翻了翻菜單，不解地凝眉，“你不是吃不了辣？”
宋矜淮往她的杯裏倒上溫水，“你喜歡就行。”
蘇慢慢手一抖，差點沒把水杯打翻。
她懷疑自己幻聽了，不然怎麼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抹明顯的縱容。
捕捉到她恍惚的神情，宋矜淮微不可察地勾脣，“以後別再跟顧樾見面。”
蘇慢慢回過神，“你知道？”
前天她是見過顧樾，至於理由……每天一通電話外加噓寒問暖的微信轟炸，她實在沒耐心應付，當面向他表明了態度。
蘇慢慢沒想過利用顧樾去試探什麼，“我和他連都朋友都不算，自然沒見面的必要。”
“那正好，離他遠點。”宋矜淮的指尖輕敲着桌面，“他配不上你。”
蘇慢慢想起他之前的話，“爲什麼說他的背景不乾淨？”
顧家的藥企發展不錯，按目前的勢頭，不出幾年就能和蘇氏齊頭並進。
再者，顧樾是她父親安排的相親對象之一。
宋矜淮點開手機上的一份文件，“這是顧家藥企去年的財報記錄，明面上淨賺二十多億，但有大筆資金去向不明，海外債務也沒有申報。”
蘇慢慢接過來看了幾眼，“你還調查他們家的財報？”
宋矜淮神情淡然地說，“怕你被騙過去扶貧。”
按捺住想回懟他的衝動，蘇慢慢沒好氣地丟了個眼神，把手機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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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此處，服務員恰好推門進來上菜。
蘇慢慢愛好吃辣，滿桌紅彤彤的辣椒很符合她的口味。
但宋矜淮不一樣，從頭到尾他都沒怎麼動筷。
蘇慢慢試着給他夾了片水煮魚，見他嗆得咳嗽不止，立馬收起了惡作劇的念頭，“要不我們去吃別的？”
“不用，我不餓。”宋矜淮仰頭灌下一杯水。
蘇慢慢平復的心情再度掀起波瀾，她不遲鈍，能察覺到他們的相處和以前不一樣了。
可她又不敢細想這種變化從何而來。
晚飯後，兩個人走出餐廳，隨着夜風拂過，蘇慢慢的頭腦也逐漸清醒。
坐到車上，宋矜淮剛繫好安全帶，就聽到身側的蘇慢慢開了口。
“宋矜淮，我不需要你的彌補。”
他皺了下眉，眸色深沉許多，“彌補？”
蘇慢慢降下車窗，望着外面繁華的夜景，“我接受相親是自願，並不是被你拒絕而置氣，你不必……”
宋矜淮面色冷峻地打斷她，“你覺得我憑什麼彌補你？”
蘇慢慢從容地回望他，“沒有任何理由。”
“那就別把我想得太好。”宋矜淮扶着方向盤，鼻樑上的鏡片泛着冷冷幽光，“如果我要爲了愧疚而彌補一個女人，你根本排不上號。
蘇慢慢張了張嘴，像是有些費解，“那你到底怎麼想的？”
宋矜淮沒回答，踩下油門匯入了車流，一路以極快的速度開回別墅。
他說，“我們聊聊。”
……
客廳的吧檯，兩人促膝而坐，蘇慢慢故作鎮定地抿脣，“你說吧。”
宋矜淮深深注視着她，見蘇慢慢的額角散落了幾縷碎髮，擡手替她撥到耳後，“就聊，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你的。”
蘇慢慢不是沒被表白過，喜歡這兩個字，有許多愛慕者對她說過。
但沒有任何一種，比得上宋矜淮的鄭重和生澀。
她呆怔地坐着，臉上的震驚不及內心萬分之一的觸動。
而此時的宋矜淮，眸底染着灼熱的微光，“應該很早就喜歡了，當初沒意識到，加上後來出了車禍，以至於一直分不清自己對你的感情。”
“所以，要不要給我機會，和我在一起，未來都由你決定。”
蘇慢慢許久沒反應過來，猝不及防聽到他的表白，驚得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很早就喜歡了，分不清對她的感情……
蘇慢慢的耳邊不停迴盪着這兩句話，她蜷縮起手指，喉嚨發緊地問，“可現在你又如何確定，是真的喜歡我呢？”
宋矜淮的視線定格在她臉上，“我沒法用言語證明，但自始至終，除了你，我沒考慮過別人。”
蘇慢慢偏頭看向對面的酒櫃，玻璃窗倒映着她茫然無措的表情。
“那……什麼叫未來都由我決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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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矜淮一字一頓說，“我們之間，以後所有的選擇，都在你手裏。”
蘇慢慢咬着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麼多年，你明知我喜歡你，卻直到今天才跟我說這些，真的沒有別的原因嗎？”
宋矜淮也順勢轉向酒櫃，彼此的目光在窗上交匯，“你是認爲我對你的付出有虧欠，所以產生了愧疚之心，選擇來彌補你？”
蘇慢慢搖頭，“我沒這麼想，我自己的行爲與你無關，你從來都不欠我。”
“既然我不欠你，就別再懷疑我用感情來彌補你。”
宋矜淮脣邊露出冰涼的弧度，“慢慢，如果不是喜歡你，別說爲我學醫照顧我，哪怕你豁出性命，和我又有什麼關係？都是自願的，不是麼？”
蘇慢慢似乎被他犀利的言辭折服，半晌沒發出一點聲音。
她的理智早已潰不成軍，眸子裏還充滿着不可置信。
宋矜淮擡手在她頭頂拍了拍，“不相信我的話？”
蘇慢慢澀然地扯脣，“沒有，只是覺得突然。”
宋矜淮的掌心滑到她頰邊，輕輕將她的臉轉過來，“你仔細想想，在我住院的時候，你真的感覺不到我對你怎麼樣？”
蘇慢慢的眸光飄忽又綿長，彷彿陷入了某些回憶當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短短几分鐘，如同過了幾個小時般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