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不落地聽完，蘇慢慢半天才緩過神來，“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才告訴我？”
“我不是有意隱瞞你。”宋矜安不自覺地垂下視線，“那幾年我過得怎麼樣，你是知道的。”
蘇慢慢的神情頓時複雜，良久，她仰頭一口飲盡杯裏的酒。
她自小跟宋矜安一塊長大，至今清楚記得，宋矜安被送到國外的那年只有十五歲。
起初蘇慢慢甚至聯繫不到她，更無法想象，孤身一人的宋矜安是如何在異國熬過來。
酒精火辣辣地灼燒着喉嚨，蘇慢慢故作輕鬆道，“這麼說來，這個陸時嶼好像還可以。”
宋矜安忍不住笑道，“怎麼，你對他印象不好嗎？”
“好壞參半吧，這得歸功於他的那羣暗戀者。”蘇慢慢扯了扯脣，“你也要小心點，等哪天你們對外公佈了，估計那羣瘋女人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
冰塊撞擊的清脆聲響起，調酒師把mojito放在宋矜安面前。
她換了個話題，“我哥這個月複診情況怎麼樣？”
宋矜淮的腿疾已有好些年頭，照慣例定期會去醫院做系統康復。宋矜安深知他向來報喜不報憂，難免放不下心。
蘇慢慢正色道，“我剛想跟你說，他這個月到現在都沒來過，就算再忙也要抽出點時間吧。”
宋矜安有些意外，“你給他打過電話嗎？”
“打過好幾個，都沒接。”蘇慢慢攤了攤手，眼底的悵然微不可察。
沉默了會，宋矜安輕嘆道，“我明天當面跟他說，讓他儘快去醫院做檢查。地產項目剛啓動，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要忙。”
聞言，蘇慢慢挑眉冷笑道，“宋綦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表面上讓你哥管理公司，結果還不是爲了給那個混小子鋪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宋允執才是他親生的。要我說，他這輩子就沒做過一件像人樣的事。”
對於看不慣的人，蘇慢慢向來言辭刻薄，何況她對宋綦的成見早已日積月累。
宋矜安用掌心覆上蘇慢慢冰涼的手背，安慰般道，“放心，沒你想得那麼糟。”
她知道蘇慢慢的擔憂，只是有些事，暫時不能直言相告。
二樓雅座，柏硯拿出手機對着樓下拍了張照片。
迷離的光束裏，宋矜安姿態優雅又閒適。短款v領毛衣和修身牛仔褲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側臉笑靨生動，猶如盛放在暗夜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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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開微信，發給陸時嶼的同時還附了一句話。
“你女人在我酒吧。”
沒一會，陸時嶼的消息回覆過來。
“照片刪掉。”
柏硯瞬間被氣笑。
“柏總，誰的消息呀？”依偎在身側的女伴探頭過來，嬌嬌柔柔地問道。
她看到柏硯拍了其他女孩的照片，儘管看不太清對方是誰，但這一舉動還是讓她產生了危機感。
柏硯丟開手機，伸手拍了拍女伴的臉蛋，“不該知道的事別問。”
這是他公司剛簽下的當紅小花，也是新一任女朋友。
……
這天凌晨，宋矜安由於惦記着宋矜淮沒去複診的事，又睡得不太安穩。
週六一大早，她打電話得知宋矜淮要加班，便開車直奔公司。
其實宋矜安很少來這棟大樓，儘管這是跟她有着相同姓氏的家族企業，但記憶裏，她從不曾得到過什麼。
走進辦公室時，宋矜淮正在翻閱文件，手邊的冰美式已經少了一半。
“矜安？你怎麼來了？”
宋矜安伸手順走咖啡杯，“不是跟你說過要喝熱的嗎。”
宋矜淮淡淡一笑，“知道了，找我什麼事？”
猶豫了片刻，宋矜安緩緩說道，“慢慢跟我說你這個月還沒去複診。”
“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清楚，沒必要每個月去做檢查。”宋矜淮手執鋼筆，在文件上有條不紊地批註，“至於康復訓練，矜安，你應該知道，那些對我而言只是浪費時間。”
“萬一有希望呢，凡事堅持下去沒什麼不可能的。”
迴應宋矜安的是鋼筆摩擦紙張的沙沙聲。
她拉過椅子在宋矜淮身側坐下，看到辦公桌上放着成堆的文件夾，沒來由地胸口發悶。
“大哥，之前你說不該讓我回來，可現在我後悔爲什麼沒早點回來。”
她很清楚宋矜淮這些年在公司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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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份佔比很少，空有董事會的掛名，高層的決策權從不會輪到他。
正因如此，她當初答應宋綦聯姻的條件只有一個，由宋矜淮全權負責今後的地產業鏈。
然而現實總是矛盾，她又不願宋矜淮以付出身體健康爲代價。
宋矜淮摘下眼鏡揉了揉眉骨，那雙與宋矜安七分相似的桃花眸略有無奈。
“你啊，又胡思亂想。我答應你，下週有時間就去醫院，行嗎？”
宋矜安斂了思緒，“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不用，你專心忙自己的事。”
話已至此，她也沒有強求。
心事暫時被擱置，一上午，宋矜安幫着翻譯整理了十幾封郵件。
她的記憶力超乎常人，看東西向來很快。
中午吃過飯後，宋矜淮注意到她臉上明顯的倦色，皺眉道，“你去裏間的休息室睡會，牀單都是新的沒用過。”
宋矜安聽話地照做，睡眠不足向來是她身體的大忌。
結果這一覺睡了近三四個小時，還是被電話振動聲吵醒的。
宋矜安從枕頭下摸出手機，也沒看屏幕上的號碼是誰就接了。
“哪位？”
聽到明顯帶着起牀氣的聲音，對面靜了兩秒，問道，“吵醒你了？”
是陸時嶼。
宋矜安一下從牀上坐起身，“沒有，我剛好睡醒。”
“昨晚沒休息好？”
許是意識還沒清醒，宋矜安不經思考地說了句，“你現在來接我不就知道了。”
話裏帶着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嬌嗔。
陸時嶼似是低笑了聲，“好，地址發我。”
掛下電話，宋矜安後知後覺地回憶了一遍剛才的對話，突然追悔莫及。
聽到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宋矜淮擡眸看向宋矜安，開口問道，“晚上想去哪吃飯？”
宋矜安如實道，“一會陸時嶼會來接我。”
“好。”宋矜淮淡然應聲，平靜的神情裏看不出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