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柏硯拿出手機發給陸時嶼發了條消息。
“你女人在跟別的男人吃飯。”
他倒是很期待這次陸時嶼會有什麼反應。
結果別說回覆,整整一下午連個標點符號都沒發來。
“柏總……”
被晾了許久的喬冉面含委屈地拉了拉他。
柏硯漫不經心地抽回手,狹長的丹鳳眼中盡是無情,“知道她是誰麼,還敢做這種沒腦子的事。再有下次,你就給我滾出新宸。”
……
下午,季霖澤帶宋矜安去了一家音樂圖書館。
瀲灩隨波,風淡雲輕,秋季的天色總是格外怡人。
樓頂的玻璃房放着輕音樂,宋矜安坐在圓桌旁,思緒難得放空。
“這座圖書館是我一個舅舅出資建造的,到現在快十年了,當年你還小,肯定沒來過這裏。”
聞言,宋矜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和季霖澤認識這麼久,很少聽他提起從前在國內的經歷,像是有意在迴避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他不說,宋矜安也不會特意打聽。
儘管對她而言,季霖澤是爲數不多能交心的朋友之一,但從嚴格意義來說,他們的第一關係依然是醫生與患者。
“我還以爲,疏導治療都是被困在心理中心的談話和課程。”
季霖澤笑了笑,聲線猶如微風和煦,“我接觸過很多的患者,都對心理中心有本能的牴觸和抗拒。他們認爲,是這個地方把自己定義成‘異類’,然後在漫長的治療中反覆掙扎。”
的確,宋矜安也有過這樣的想法。
她曾極度排斥踏入治療室,不敢面對一次又一次毫無改變的評估結果,卻又不得不留下來,渴望變回正常的存在。
“其實你不必將自己當作是病患,大可以認爲自己和旁人無異,不需要讓情感障礙束縛住你的潛意識。”
宋矜安目不轉睛地望着遠處,很久都沒說話。
“我能感覺到你的狀態,會越來越好的。”季霖澤從圓桌上拿起一本書,“推薦給你看,可以作爲閒暇時的消磨。”
他遞過來的是《未來簡史》,宋矜安接過,看到標題似是有些意外,“我以爲你會推薦我心理學類的書。”
季霖澤溫和地笑着,“沒必要。如果患者光是看書就能治癒心理疾病,那我們這些醫生豈不是形同虛設。”
愜意的時光總是流逝很快,在時不時聊天和翻書頁中,天邊的暮色漸漸濃郁。
宋矜安準備回去的時候,翻出包裏的手機,發現有幾十通未接電話和消息。
無一例外都來自陸時嶼。
剛到圖書館那會她把手機設置了靜音,一下午不知不覺過去,倒是忘了和他聯繫。
宋矜安有點懊惱地蹙眉,剛想打過去,恰好陸時嶼的電話又來了。
“出來,我在門口等你。”
那端,陸時嶼的嗓音低沉冰冷,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出什麼事了?”
季霖澤敏銳地觀察到宋矜安的表情變化。
她微嘆了口氣,“沒事,我要先回去了。”
音樂圖書館的正門口是片停車場,夕陽的餘暉下,男人身姿挺拔地佇立在車旁。
宋矜安步伐匆忙地走過去,想解釋些什麼,卻發現陸時嶼的神情格外冷冽,向來幽深的雙眸愈發晦暗,眼底彷彿暗影涌動。
稍頃,宋矜安拉住他的手,輕聲道,“我手機靜音了,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
陸時嶼視線微垂,聲音低沉而緩慢,“跟那個男人一起吃飯,還坐一下午聊天?”
沒料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接,宋矜安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沒等她出聲,陸時嶼似是察覺到什麼,目光徑直往她身後看去。
先前宋矜安一個人匆忙離開,季霖澤放心不下便跟了出來。
然而當他看到宋矜安,以及被她拉着手的陸時嶼,一瞬間,整個人僵立在原地,向來溫和平靜的眼底彷彿掀起了狂瀾。
兩道視線隔空交匯,默了半晌,陸時嶼擡手握住宋矜安的手腕,輕輕一帶,把她拉進了懷裏。
以無聲的動作爲迴應,卻勝過一切言語。
季霖澤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又鬆開,反覆幾次,才控制住心底翻涌的情緒。
周遭的空氣隱隱壓抑,宋矜安幾經思考,還是無奈道,“你別誤會,他是我的心理醫生。”
陸時嶼沒看她,凌厲的視線依然落在季霖澤身上,“我知道,不然你以爲他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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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矜安怔了怔,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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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需要看心理醫生,還是知道季霖澤的存在?
一時間,她有些心緒混亂。
“你去車上等我。”
陸時嶼將她放開,丟下一句話,徑直朝季霖澤走去。
宋矜安默然照做,她能感受到兩個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那絕不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會有的反應。
罷了,隨他們去吧,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兩個人打一架。
宋矜安坐進車裏後,季霖澤已然恢復慣有的溫淡儒雅,“好久不見。”
上一次跟陸時嶼說這句的人是宋矜安,時隔不久,心境截然不同。
陸時嶼漫不經心地睨他,“幾年沒回江城,如今肯爲她破了規矩,你喜歡她?”
深藏許久的心事被道破,季霖澤這會卻也淡然,“你怕我對你造成威脅?”
陸時嶼脣角勾起一抹嘲諷的薄笑,“你還不配。”
“無論我是不是喜歡她,就現在而言,她都是我的患者,出於職業倫理,我不會給她造成任何困擾。”
“所以,這是你說服自己三年前去法國的理由?”
短短一句話,帶給季霖澤的衝擊力,比剛才親眼見到他們牽手擁抱更甚。
三年前,宋矜安自願中斷治療,那時的季霖澤不再是她的治療師。即便發展成其他關係,也不算違背道德底線。
他的確是抱着想打動她的念頭,孤注一擲。
和宋矜安認識的這些年,她會對他敞開心扉,訴說過往的經歷,能毫無保留地信任他。
唯獨,不會將真心交付於他。
恍然間,季霖澤闔着眼澀然一笑,“原來從前她身邊的那個人也是你。”
原來他早在三年前就輸了,輸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