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慢慢稍微瞭解了事情經過,推測應該是宋矜安跌倒後及時護住了頭,所以臉和脖子只輕微劃傷,但左手不慎壓在碎玻璃堆上。
能做出這樣的反應,已是最大程度避免了重傷,否則後果不堪想象。
宋矜安始終沒說話,可看到陸時嶼,聽見他的聲音,那根名爲忍耐的弦剎那斷裂。
她埋首在他胸前,沒有哭,而是委屈地喃喃道,“好疼……”
陸時嶼小心地攬住她肩膀,不敢太用力,像是怕把她碰碎。
好不容易清理完碎片,接着要縫針上藥。
急診醫生捏着針,怎麼都下不了手,陸時嶼陰鷙的視線緊鎖着他,蟄得他陣陣發怵。
蘇慢慢終是看不下去,“我來吧,你去忙。”
那醫生如獲大赦地奪門而出。
沒有麻藥的生縫,針線穿破皮肉再使勁拉緊,來來回回重複數次。
陸時嶼圈着宋矜安的腰將她抱到腿上,低頭吻了吻她咬出齒痕的脣,“忍不了就哭出來。”
她遲緩地搖頭,閉眼往他懷抱深處靠去。
這一幕落在蘇慢慢眼裏,是不合時宜的撒狗糧。
幸而她心理素質良好,面不改色地縫完針,隨即上藥包紮。
“隔天來換藥,傷口不能碰水,有什麼問題隨時過來。”
陸時嶼音色沉沉地應下,抱着宋矜安去樓上的單人病房輸液。
蘇慢慢收拾完醫療用具,走出門遇到宋矜淮在面前擋住了去路。
她的臉上沒什麼意外,雙手插兜淡然道,“矜安處理完傷口去輸液了。”
說完她徑自往前走,頭也不回道,“走吧,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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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病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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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消耗了太多體力,掛上藥水躺下後,宋矜安很快睡了過去。
身上滿是血污的衣物也已經換掉。
陸時嶼凝視着她的睡顏,許是還沒從疼痛中緩過來,她的眉心仍微蹙着。
他動作輕柔地拂開她腮邊的碎髮,悄然帶上門出去。
病房外的隔間,蘇慢慢和宋矜淮相隔甚遠地各自而坐,溫妤也再度回到醫院。
她把宋矜安送到急診後,又去了會場安排後續工作,以防影響進度。
陸時嶼出來時,方才臉上的柔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到極致的厲色。
他低冽地開口道,“把下午發生的事說一遍。”
溫妤心頭一窒,不敢耽擱地把事情照實描述出來。
“你是說,當時只有矜安一個人在臺上?”
蘇慢慢語氣不善地反問,這未免也太巧了。
重新回憶了一遍,溫妤的眼中帶着幾分驚魂未定,“我和lena有事走開了,其他工作人員也都各自忙着。”
宋矜淮垂眸冷然道,“有監控麼?”
“有是有,但佈景搭建階段拆了幾個,剩下的也都沒開。”
溫妤忽然像想起了什麼,從手袋裏拿出一雙高跟鞋,正是宋矜安之前穿的。
“我剛才回去收拾會場,發現這雙高跟鞋有一只的鞋跟斷了,就卡在地板縫隙裏。”
……
(其餘後補)
急速墜落的失重感像被扔進一個永無止境的深淵。
周圍不見一絲光亮,漆黑得令人心生恐懼,只聽見好幾個小女孩尖叫哭泣的聲音,夾雜着鞭打和怒罵。
畫面轉變,眼前變成鋪天蓋地的暗紅,是泊泊流淌的鮮血,還有一具殘破的軀體,和一張面目全非的面孔。
宋矜安猛然睜開眼坐起身,心有餘悸地喘息。
視線裏是熟悉的房間佈置,牀邊的小檯燈亮着昏暗的光線。
見此,她失力般地靠坐回牀頭,曲起膝蓋把頭埋進臂彎裏。
記不清什麼時候開始,她經常會從噩夢裏驚醒。任何不願想起的人和事,總是以這樣的方式浮現於腦海,一幕幕、一幀幀,逐漸旋轉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快要把她吞噬。
直到情緒慢慢平復,宋矜安摸到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三點半,離她睡下才過了一小時。
太陽穴陣陣脹痛,明明身體極度疲憊,神智卻愈發清醒。
宋矜安彎身拉開牀頭櫃的抽屜,拿出一個黑色藥瓶,也沒去倒水,直接含着藥片吞了下去。
入夜時分。
夜空綴滿了點點星辰,微波粼粼的江面投映着月光,偶有幾艘遊船緩緩駛過,響起悠揚的汽笛。
憑欄臨江的一側,川流不息的車輛飛馳在濱江大道。而對岸,是城東區霓虹璀璨的娛樂天地,江城著名的銷金窟。
酒吧和ktv,賭場和會所,皆在夜色中奢靡當道。
有人花天酒地招搖,有人追尋刺激豪賭,也有人暗地裏幹着見不得光的勾當。
只要有錢,誰都不會管他們是清醒或瘋魔。
招牌onethird的酒吧門面奢華,黑金的大理石裝修和歐式水晶燈復古又充滿情調。
臺上性感火辣的dj扭動腰肢搖擺,熱浪翻涌,迷離的燈束在酒杯碰撞間四處投下斑駁的影。相比一樓的放浪形骸,二樓則寂靜許多。
這裏的包廂數量不多,但都是獨立的封閉式結構,截然不同的氛圍像是隔成了兩個世界。
走廊盡頭的svip包廂。
燈光調得昏黃,巖板茶几擺放着果盤和醒酒器,偌大的空間只有寬敞的弧形沙發上坐着兩個身影,過分靜謐的空氣裏飄着一股淡淡的煙味。宋矜安到onethird酒吧的時候,剛好十二點整。
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黑衣保鏢,始終保持半米的距離隨行,手裏拎着一只真皮酒箱。
踏過長長的木質樓梯,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脆響在走廊盡頭的包廂外停下。
宋矜安彎起手指剛要叩響門扉,門已經先從裏面拉開了。
她的手還舉在身前,下一秒,視線直直撞進一雙幽暗深沉的黑眸中。
站在面前的男人頎長挺拔,覆下的陰影幾乎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
清晰冷峻的眉眼,臉上亦沒有任何表情,走廊的燈光影影綽綽,卻照不進他濃墨般的眸底。
短瞬的怔神,宋矜安低垂下眼睫,往後退了一步,指尖收進掌心落回身側。
儘管從未見過,但宋矜安對陸時嶼並不陌生,在江城有許多關於他亦真亦假的傳聞,這個風頭無兩的男人,讓許多人都極爲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