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拿什麼跟他比?
這句話像鈍刀割肉,不鋒利卻寸寸碾磨人心。
宋矜安闔了下眼,她很想衝進去反問,宋允執拿什麼跟宋矜淮相比?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宋矜淮也許會成爲和陸時嶼相似的人,身居高位,萬衆矚目。
可他的驕傲永遠留在了從前,如今還要被言語折辱。
劍拔弩張的對峙仍在繼續。
宋矜淮低沉緩慢地說道,“如果我想爭,宋允執這輩子都沒機會。”
宋綦震怒地拍桌,“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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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要求很簡單,不許插手地產項目。”宋矜淮的話語輕描淡寫,“不然你可以試試,我會不會做出威脅到宋允執這個繼承人的事來。”
“啪——”
一記沉悶的聲響,是什麼東西摔在臉上的聲音。
瞬時,宋矜安瞳孔微縮,想打開門卻發現從裏面反鎖了。
她焦躁地轉頭,恰好看到跟隨她上樓的墨妍,果斷道,“墨妍,把門踹開。”
伴隨咣噹一聲巨響,書房厚重的木門被墨妍一腳從外踹開。
宋矜安的視線裏,宋矜淮背對着她坐在輪椅上,燈光落了滿身卻愈顯得他清冷寂寥。
他的臉微側着,腳邊躺着一沓文件夾,眼鏡也摔落在地。
剛才宋綦擲出的文件夾砸在了他臉上。
宋矜安心頭泛起細密的疼,她拾起眼鏡交到宋矜淮手裏,然後保持着蹲身的姿勢仰頭看他。
宋矜淮略有一絲驚訝,隨即朝她笑了笑,“你怎麼來了?”
宋矜安還未開口,宋綦怒不可遏的聲音打斷了她,“宋矜安,你也反了?”
她沒有回頭,看着宋矜淮重新戴上眼鏡,幫他理了理腿上的薄毯。
“別蹲着,過來坐。”他伸手拉她起來。
宋綦冷眼觀着他們旁若無人的互動,忽而怒極反笑,“既然都有能耐了,今天就索性把話清楚。”
他揮手掃落桌上剩餘的物件,往後一坐,“宋矜淮,你想治好你的腿,又不捨得放手權力,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
“權力。”宋矜淮低聲重複這兩個字,眼底嘲意湛涼,“這麼多年,你給過嗎?”
宋綦與他怒目相視,卻沒接話,而宋矜淮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你把我當做低成本的勞動力替你打理公司,這樣更能心安理得地給宋允執鋪路。”
儘管早有所知,但宋矜安還是被宋矜淮的話觸了下神經。
宋綦冷冷地哼聲,“身份不同,沒有相提並論的資格。”
沉寂蔓延,書房中間像隔絕着一堵無形的牆。
須臾,宋矜淮目光如刃地投去視線,即使隔着鏡片,他眸中的冷芒也如有實質。
宋綦無疑被激怒,鼻翼翕動着,神態輕蔑不屑,“你一個生父不詳的野種,有什麼臉面留在宋家挑三揀四?”
這一刻,宋矜安的脊背傳來滲透皮膚的寒涼。
宋綦果然知道,並且用陰狠的語氣,以踐踏自尊的方式說了出來。
她緊緊攥住手指,一種前所未有的反抗欲滋生而出。
似是覺得這番話還不夠有威懾力,宋綦又蔑然朝宋矜安說道,“你叫了二十多年的大哥,不過是沈晚清和其他男人的苟合,跟宋家沒半點關係。”
“那又如何?”
宋矜安按捺下起伏的情緒,波瀾不驚地迎上他視線,“即便沒有血緣關係,他對我的好足以讓我喊他一輩子大哥。可你呢,我是你的女兒,從小到大你關心過我嗎?”
宋綦憎惡沈晚清欺瞞了他,所以對宋矜淮不惜百般詆譭,連帶着宋矜安都視若無物。
他喜歡聞蘭溪,所以愛屋及烏地偏向宋允執,甚至願意贈予整個集團。
無比諷刺。
宋綦沒料到宋矜安會是這樣的反應,他再度冷笑,“要怪就怪你長得和沈晚清一模一樣。”
有一剎那,宋矜安幾乎想脫口而出,這是你加害母親和自己的原因嗎?
但她剋制住了,千般思緒閃過腦海,實際也不過眨眼一瞬。
宋矜安低垂着眼,看到宋矜淮用手掌覆上她手背,粗糲的掌心用力握了一下又鬆開。
“難爲你忍了這麼多年才說出來。”宋矜淮平靜無波地開腔道,“明天我會向董事部遞上辭呈,至於地產項目,隨便你交給誰。”
宋綦的反應像是聽到了笑話,“宋矜淮,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一個殘廢離開宋氏還能做什麼?”
宋矜淮不爲所動地勾脣,“拭目以待。”
他說罷,不再多看一眼宋綦,緩和了神情向宋矜安淡笑,“回去吧。”
剛走出書房,聞蘭溪匆忙從樓下上來,先是張望了眼情況,繼而拽着宋綦說,“陸總來了。”
陸時嶼的到來始料未及,宋綦斂去了怒色,疾步趕去客廳。
宋矜淮的輪椅往家用電梯的方向駛去,“你叫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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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矜安搖頭道,“沒有。”
大概是來時墨妍通知了他。
進電梯前,宋矜淮摘下眼鏡揉了揉眉骨,長嘆着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宋矜安不瞞他,但也沒有多說,“在帝京那會,遇到了一個人。”
電梯門打開,宋矜淮停在原地未動,“傅晏之?”
宋矜安對他的知情並不意外。
她又按了下電梯,等兩人進去後,輕聲反問,“大哥你呢?”
封閉的轎廂,宋矜淮低冽的話語迴盪不散,“九年前。”
那時他下半身血肉模糊地躺在搶救室,意識昏沉中聽到宋綦在怒聲質問沈晚清,爲什麼他的血型是b型。
b型血,是a型和o型絕不會出現的遺傳。
思及此,宋矜淮滿目寒霜地垂下眼瞼。
如果不是宋綦氣急之下拒絕簽字,手術原本可以及時進行。
而他也不會自此坐上輪椅。
……
客廳裏。
陸時嶼站在門廳的廊柱旁,面對宋綦讓他進來坐會的邀請,冷淡應聲卻不作行動迴應。
直到宋矜安出現,他才邁開腳步往裏走。
陸時嶼的視線在她臉上凝了幾秒,伸手擁着她帶進懷裏。
宋矜安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靠過去,擡眸笑道,“來接我回家?”
從宋家接她回家,這話尤爲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