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的蘇慢慢飛奔到牀邊，先是看了看宋矜安胳膊上的輸液針，隨即細細打量她的臉，“真醒了？”
其實宋矜安還在犯困，好幾次忍不住又想閉起眼。
和睡意對抗的滋味並不好受，她強撐着清醒，目光空茫地環顧了一圈病房。
周圍有許多人在，季霖澤，蘇慢慢，宋矜淮，柏硯，墨妍，趙院長以及數位專家。
唯獨，沒有她最想見的那個人。
宋矜安動了動脣，似是喃喃地說着什麼，其他人都沒聽到，只有離她最近的季霖澤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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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嶼呢？”
他沉澱下胸口翻涌的澀然，彎身朝宋矜安溫和笑着，“他會來的，等你做完檢查就能見到他了。”
宋矜安遲緩地點了點頭。
她還是想睡覺，怎麼也睡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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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平靜的睡夢中，不會出現那些讓她絕望了千百遍的畫面。
可是她好像忘了，夢裏也沒有了他。
……
一小時後，宋矜安坐着輪椅，被墨妍推到醫院樓下的花園。
她身披厚實的毛毯，手裏還握着一個冰袋。
嗜睡的症狀仍未消退，宋矜安只覺渾身無力，站不起來。
每當睏倦來襲，她就把冰袋敷在額上保持清醒。
住院部一層的大廳，季霖澤立在窗前望着宋矜安的背影，眼底複雜難辨。
旁邊的宋矜淮和蘇慢慢，同樣神情凝重。
經過方才檢查，宋矜安的身體狀況不存在問題，但心理狀態的結果不容樂觀。
ptsd伴隨重度情感障礙，甚至有輕微的厭世傾向，嗜睡症對她的影響極大，若是再睡過去，下次何時醒來都屬未知。
蘇慢慢抿着脣問，“你們已經商量過下一步的治療方案了？
季霖澤目不轉睛地應聲，“明天就開始催眠治療。”
“既然催眠可以治療，當年爲什麼不直接進行？”
“那時的矜安心理防線太重，倘若不配合，效果微乎其微。”季霖澤半闔着眸，眉眼恢復了溫淡，“但現在不一樣，發生過這樣的事，她比誰都想治癒自己。”
蘇慢慢若有所思地用指尖點着下巴，“如果催眠治療的效果還是不理想呢？”
這時，宋矜淮沉聲開腔，“那就進行mect。”
蘇慢慢聞言，不禁陷入了思索。
儘管醫學領域不同，但她對mect也算耳熟能詳。
有效，可代價太大。
強行抹掉患者的部分記憶，會導致記憶錯亂，並且對腦部神經造成損傷。
宋矜淮自然也清楚這些利弊，“先進行催眠疏導，若效果不佳再以mect干預。”
蘇慢慢要笑不笑道，“拍板之前，你們得問問陸時嶼吧，他才是在協議書上簽字的家屬。”
宋矜淮冷淡地扶了下眼鏡，“他沒理由拒絕，除非不想和矜安在一起。”
說罷，他的輪椅朝着花園方向駛去。
蘇慢慢聳了聳肩，留下一句“我在復健室等你”，便揣着白大褂的口袋離去。
花園裏，宋矜安不時把冰袋貼到臉上，寒冷的刺激下，神智比先前清明瞭不少。
身側一暗，她緩慢地轉頭，撞進了宋矜淮深邃如淵的雙眸。
“大哥。”宋矜安輕輕喚道。
宋矜淮想摸她的頭髮，還沒碰到又把手收回去，“都過去了，明天開始乖乖配合治療，嗯？”
宋矜安悄然紅了眼圈，囁喏道，“大哥……你不怪我嗎？”
“怪什麼，怪你不聲不響做了傻事？”宋矜淮笑意溫柔地勾脣，“矜安，我們都不是你，沒經歷過的事情無法感同身受。”
宋矜安的思緒慢了幾拍，半天才讀懂話裏的意思，“是我不好……以後不會了，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
宋矜淮凝着她略顯蒼白的臉頰，稍頃，掌心落在她頭頂輕揉。
宋矜安沒有躲開，而是茫然地朝四下張望。
找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不安地問道，“時嶼去哪了？”
從醒來後就一直沒見到他，是對她失望了，不想看到她這副模樣了嗎？
“他還在公司，彆着急。”
宋矜安垂着眼瞼，不確定大哥是不是在寬慰她，但她沒精力思考太多，因爲洶涌的睏意又席捲而來。
……
夜晚九點，病房亮得通明。
醒來數個小時，宋矜安只喝了小半碗稀粥，其他什麼都吃不下。
她也不想躺回牀上，生怕一旦睡着，又是長久的昏睡。
時間分秒流逝，病房外有細微的響動。
等了會見沒人進來，墨妍將溫水放在宋矜安的手邊，走到外面查看動靜。
然而她出了門，遲遲沒有歸來。
宋矜安擱下融化的冰袋，撐住輪椅慢慢站起身，一步步往門口挪去。
她沒力氣，光是這短短几步，就十分艱難。
宋矜安緩了口氣，扶着門框向走廊看去，燈光交織着月光泄了滿地清輝，視線的不遠處，站着一個人。
即使隔着距離，他們也望進了彼此眼中。
宋矜安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耳邊彷彿有聲音在提醒她，不能在陸時嶼面前如此狼狽。
可這個動作，卻被他誤以爲她在躲他。
窗外的夜幕下，陸時嶼閉起眼，滿身的頹然和孤寂。
他轉身離去，腳下走得又快又急，按下電梯時，忽然聽到背後傳來摔倒的悶響。
宋矜安一心想着追他，沒留神自己先摔在了地上，她疼得起不來，乾脆坐在地上，對着驟然回頭的陸時嶼伸手。
“你過來……”
兩人之間不過數米距離，她的話落下，他卻沒有任何迴應。
宋矜安擡着手，委屈地蹙攏眉心，“我起不來，你抱我。”
這一刻，陸時嶼毫不猶豫地邁步，速度迫切，且越來越快。
宋矜安的腰被圈住，陸時嶼單膝跪地，雙臂緊緊擁住她納入懷裏。
她伏在他胸前，恍然發覺他喉結的滑動亂了頻率，心跳更是快得不可思議。
“時嶼……”宋矜安的話音瞬間哽咽，“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