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好心理準備？
宋悅寧大腦嗡的一聲，霎時間變得一片空白，四肢也變得麻木僵硬。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個難看的表情：“醫生，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我奶奶她，她是情況不好，需要花很多錢住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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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有準備，我攢了很多錢，只要你們能治好我奶奶花多少錢都可以！”
醫生只是用那悲天憫人般的目光注視着她，良久這才吐出五個字來：“我們盡力了。”
一段話徹底打破了宋悅寧最後的希冀與期待。
“醫生，別這樣，我真的不能失去我奶奶，求求你們再努努力好嗎？求你們了！”
謝銘淵攔在她腰間的手臂微微用力收緊，將幾近崩潰的宋悅寧強制按到了自己懷中。
“悅寧，冷靜一點。”謝銘淵聲音暗啞。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那是我奶奶，我唯一的親人了！”
宋悅寧紅着眼眶，拼命的在謝銘淵的懷中掙扎起來。
老太太被護士從急救室中推了出來，經過搶救，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宋悅寧心中卻沒有半點喜悅。
她滿腦子都是醫生剛剛說的那句話，苦澀和痛苦在心中蔓延開來，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撕開一樣，冷風從中穿過，讓她覺得渾身冷的厲害。
醫生見她這副模樣，只好將目光轉向了謝銘淵。
“目前老人的情況非常糟糕，身體各項指數都有很大的問題，剛剛搶救的過程中心律已經跌倒了最低，我們的建議是，你們最好給老人做一個全身檢查。”
謝銘淵微微頜首，表示自己明白。
等醫生交代完所有事情準備離開時，謝銘淵卻又忽然開口道。
“老人那邊……”
他頓了頓，薄脣微抿，似是有些不太適應用這種態度與人說話。
“拜託你們了。”
全項的身體檢查做完之後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宋悅寧坐在vip病房外的長椅上，垂着眼用紙巾按着自己的眼眶，將眼淚盡數吸走。
她不敢進病房，生怕自己看到老太太會控制不住眼淚。
而她的眼睛則是因爲哭的太久、太狠，已經紅腫到無法承受紙巾擦拭時帶來的疼痛，只能這樣慢慢的將眼淚一點點掖去。
窗外天光矇矇亮起，在宋悅寧的臉邊投下一點光亮，太陽慢慢升起，可她所坐的位置卻沒被光照到，依舊很暗。
謝銘淵帶着水杯回來時，一眼就看到了低垂着腦袋，肩膀微微顫抖的宋悅寧。
他蹙了蹙眉，邁步走到宋悅寧的身邊，將手中外壁溫熱的水杯放進她的手心中。
“專家已經到醫院了，檢查結果已經加急取出送到會議室那邊了。悅寧，振作一點，奶奶應該也不想看到你爲了她頹廢成這樣。”
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宋悅寧卻知道他是在變相的關心自己。
她擡頭苦笑着搖了搖頭，用沙啞的聲音回道。
“我也不想這樣，但是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想到奶奶離開我的場景，我……我實在接受不了。”
她從小就和奶奶相依爲命，奶奶就是她的全部。
在她所有的對未來的人生規劃中都有奶奶的身影，她已經做好了下半生和奶奶過日子的準備了。
可意外卻來的這樣突然，直接將她打了個措手不及，逼着她認清未來她將會是孤身一人的事實。
她無法接受，本能的想要逃避，可卻因爲奶奶還躺在病房裏的緣故不得不留在這裏，自虐一般看着戴上呼吸機後依舊呼吸困難的奶奶默默垂淚。
謝銘淵無奈地嘆了口氣，索性直接在她面前半蹲下身。
“我說過了，有我在，你不用怕。”
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感覺，宋悅寧看着他用手擡起自己的臉頰，感受着他的拇指摩挲着自己的眼角，最後將她的淚水輕輕拭去。
“我會陪你。”
……
宋悅寧驟然忙了起來。
奶奶躺在牀上昏迷不醒，她不放心護工照顧，所有事都親力親爲。
有時晚上甚至直接睡在病房的沙發上。
謝銘淵看不過去，想勸她回去休息，幾次想要開口，都被她眼底的堅持和執拗所打動，只好默默咽回了嘴邊的話。
夜深人靜。
病房內除了儀器運作的聲音外，便只剩下宋悅寧爲老太太擦拭身體時發出的窸窸窣窣聲。
做完這一切後，她在牀邊坐下，替老太太將額前的白髮拂開，看着她消瘦的臉龐，眼眶泛起熱意。
“奶奶，都已經三天了，你怎麼還不醒？你再不醒的話，寧寧要害怕了。”
宋悅寧聲音哽咽着和她說着話，到最後，她實在忍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緒，緩緩伏下身半趴在老太太胸口，但卻控制着力道，沒有真的壓到她。
她在老太太耳邊喃喃道：“奶奶，你是不想要寧寧了嗎？”
牀頭的儀器波動忽然大了一些，宋悅寧卻沒注意到，而是依舊斷斷續續的說着什麼，想像別的家屬對待治癒病人一般，將她從昏迷中喚醒。
不知過了多久，宋悅寧沒有等到迴應，有些失落的想要起身時，卻感覺到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後腦勺上。
宋悅寧猛地睜大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緩緩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的老太太。
“奶奶？！”
她的目光混濁而又潰散，但手卻輕輕的在宋悅寧的頭頂撫摸着，只是力道很輕，如果不是宋悅寧主動去感受的話，她甚至感覺不到。
“寧，寧寧……”
老太太的聲音不大，卻能讓距離她極近的宋悅寧聽個清楚。
宋悅寧連連點頭，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便擡手狠狠地用手背抹掉，好讓自己能將奶奶看的更清楚一點。
老太太用力偏了偏頭，努力將宋悅寧的模樣映在自己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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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抖了抖，像是想笑，但卻沒有成功。
“我的，寧寧。奶奶走了，以後，要好好的……”
“奶奶愛你……”
簡短的幾句話像是用盡了她最後的力氣，在說完最後一個字後，她的手驟然從空中垂落，砸在了純白的被子上。
而牀邊放着的心電監護儀屏幕上的三條線，也在同一時間徹底變爲了一條平線。
宋悅寧心頭涌起的一簇火苗驟然熄滅，她看着眼中徹底失去光亮的老太太，突然間喉嚨發緊，從脊背處開始的寒意瞬間散步到周身。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