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人跑遠,燕今虛脫地癱了下去,呼吸灼燙,渾身犯軟,體內深處如同有萬千小蟲啃噬吞咬,想抓卻無從抓起。
她擠出一絲冷笑。
不用猜了,儷妃是奔着找人侮辱了她的目的,更或者先辱後殺。
若她的屍身赤身果體被發現,該是多勁爆啊。
翊王府擡不起頭不說,慧貴妃也難辭其咎,而燕府則只需假惺惺地哭上一場鱷魚的眼淚,關起門歡天喜地地慶祝終於拔掉了她這根眼中釘。
儷妃更暢快,沒了慧貴妃這個勁敵,容煜對她兒子的威脅也一落千丈,若是能逼的顏面盡失的容煜盛怒失控激的皇上殺了他更好不過。
這深宮高牆,爲一己之私步步爲營草菅人命,渾濁的叫人作嘔。
燕今深吸口氣,卻擋不住越來越混沌的神智,好熱又好冷,這雨水也來趁火打劫地折騰,再這麼下去,不用等到儷妃動手,她先無聲無息死在這地方。
擡起手,壓住血流不止已經滲透紗絹的傷口,燕今心中惆悵,估算着血流量要不要再來一刀逼一下自己清醒。
算了,挺疼的。
她搭着身後的假山站起身,藥量有些重,但能成功走出朧月宮已經是不幸中大幸,環顧了一圈四周把大概地形記下,她搭着密集的假山往北面徐步走去。
只要成功逃出這彎彎繞繞的假山,找到有侍衛巡邏的地方便安全了。
喘了口重氣,雨下太大,打在人身上如同豆子灌頂,久了便疼的發麻,她靠着假山正要歇口氣,一道亢奮的聲音驚得她心頭重重一個咯噔。
“十一哥,是翊王妃,咱們這趟可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不待她動作,四道人影從四面飛落,他們穿着黑色束袖勁裝,帶着面罩,行動迅速地呈半圓將她的退路封了個乾淨利落。
正對她的男子眉目深邃且犀利,腰間配着一柄用牛皮套子套掛着的彎刀,套子外繡着一種特殊的類似圖騰的標記,燕今打量了一圈便知他是這幾人的領頭。
既知她是翊王妃,便是對容煜相熟之人,聽口吻是敵非友的可能性極大。
燕今轉了轉眼珠子,沉下氣道,“你們既喬裝而來,想必也有身不由己的理由,自然不想暴露行蹤,只要我出聲,皇宮內院,你們插翅也難逃。”
“翊王妃這是自信過了頭吧,瞧你這一身落魄,和我們又有何二般?我們見不得光,你又何嘗不是,你倒是叫喚,不怕給自己招回殺身之禍?”
聽了這話,燕今坦坦蕩蕩地笑了,“既然橫豎都是一死,是選擇帶我離開?還是選擇大家同歸於盡?”
男子挑眉冷笑,“爲何我們要冒險帶你離開?”
“就憑你這兄弟剛剛說的,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對你們有用,不是嗎?”
男子的臉上有着一閃而過的錯愕,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篤定的笑顏,轉頭問身邊人,“確定是翊王妃?”
“不會有假,我們的人盯了一天了,沒想到在這裏撞上了。”
“好,人帶走,讓蹲守翊王府的兄弟都撤回來。”
“十一哥,線索不是指向大焱皇宮嗎?不查了嗎?”
男人默了半瞬,果斷決定,“救大哥要緊。”
幾人螳螂捕蟬前腳才離開,黃雀在後的兩道暗影閒然立於朧月宮寢殿的檐角上。
暗衛行雲道,“主子,需要去查探嗎?”
姬宸黑眸淺闔,冷冷勾脣,“坐山觀虎鬥,如此好戲何須我們插手?”
翊王府和儷妃,最好鬥個天翻地覆,才好叫他坐收漁翁,想想都叫人快慰。
要怪只能怪這翊王妃倒黴,攤上容煜這種冷漠絕情的男人,註定沒有好下場。
如果不是容煜當年勢不可擋的一戰,他又何至於像頭斷臂的畜生,背井離鄉,千里迢迢從東疏屈辱地踏進大焱,喪家犬般苟活在這處處冰冷又齷齪的大焱深宮裏八載之久。
容煜不死,東疏難安。
天幕沉沉,如漏了底的桶,往下鋪天蓋地地傾瀉,饒是大雨滂沱都沖刷不盡姬宸眼底的恨意和血仇之心。
“行風回來了?”
行雲點頭,“在卻落軒等着了。”
“先回吧。”
雨幕淅瀝,檐角已不見人影,打在瓦楞上的聲響依舊清脆如鈴。
卻落軒內,暗衛行風拱手回稟,“主子,不出您所料,只需寥寥幾句煽風點火,三皇子容焰便按捺不住了。”
姬宸冷笑,“慶王生性莽撞,又好大喜功,一向對容煜這個異子嫉恨又不服,此趟從翊王府出發北境的糧草若是真的出了岔,督辦的翊王妃可承不起欺君之罪,那就只能由容煜和翊王府來承了。”
翊王妃?行風眉頭微蹙,似是想到什麼正要開口,卻瞧着姬宸端了茶水吹了吹,撩起的眼風陰風陣陣地看向他,他立刻垂頭,戰慄道,“屬下辦事不利,請主子責罰。”
姬宸停了動作,“出岔了?”
“計劃本來很順利,卻在臨門時,被薛子印攪和了,放了翊王府的人離開。”
見姬宸半聲不響,行風當即跪下,靜待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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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宸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便罷,成是意外之喜,不成,也無損,總歸,翊王府這次只會深陷泥沼,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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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王妃在宮內失蹤,失蹤前曾鮮血淋漓地出現在朧月宮,至今是死還是活無人知道,他現在迫切想要看看容煜得知這個消息時的反應。
一邊是北鄴和親郡主的儷妃,一邊是天昭帝倚重的異親王容煜。
無論哪邊折損,都是他的助益,這場戲,想不精彩都難。
“翊王妃那貼身侍婢如何了?”
行雲道,“受了重傷但命是保住了,若不是我們的人出手及時,已被儷妃的人滅口。”
“好生照顧着,養個幾日等翊王妃不見的消息兜不住了,再送回翊王府。”
行雲點頭,“屬下明白。”
姬宸抿了口茶水倏又想到什麼,對行風問道,“前幾日讓你查的那布料的女子可找到了?”
行風錯愕,“主子不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