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避人耳目,這幾日她都是等到深更半夜搞點水,隔着衣服用巾帕伸進去往身上囫圇擦了擦,又匆匆忙忙穿的密不透風躺回去。
一直這樣也不行,身上不乾淨很容易感染病毒細菌生病,懷念酣暢淋漓的淋浴。
想到扼腕痛惜處,燕今決定,這趟冒險勢在必行。
爲了避免重現上次逃跑被容煜抓包的悲慘歷史,這趟她痛定思痛,決定穩紮穩打,謹慎再謹慎,畢竟逃跑未遂被抓事小,身份敗露可能就是間細處理了,她一點也不懷疑容煜對待間細的非人手段有多毛骨悚然。
時間定在了宵禁的亥時之後,沒人會冒軍紀嚴懲的風險出營,這叫捨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地點定在營地西南角一個窄小的狗洞,這是她因緣巧合下的發現,別人鑽不了,她的身形綽綽有餘。
今夜無風無月,燕今偷偷摸摸出來的時候,整個大營闃寂無聲,只有濠江涌動的浪流,不輕不重地拍打着,天時地利人和都齊活了。
出了營地,她往空中撒了一把藥粉,在中間繞了一圈,聞了聞,滿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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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沿路草堆裏可能藏有蛇蟲鼠蟻,有了這些驅邪避害的藥粉可就放心多了,左右查看了一番,想着臨睡前問過來的信息,往東面方向走了一里多路,終於聽到了潺潺水流聲,她欣喜的撥開小路兩邊橫生出來的枝椏,果然見到了一方氤氳着水汽的潭池。
池水從高泉之處飛落,濺起的水星沁涼舒潤,她放下手中的衣服,雖然急不可耐,還是謹慎地往四周再確認了一遍,沒有人才迫不及待地解了腰帶淌水下去。
初秋的天到了晚上已經有了涼意,泡進水裏的燕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過這點冷完全阻擋不了她酣暢淋漓的舒爽。
“嗚嗚……”
撲騰正歡的燕今猛地回頭,就見身後一顆大樹上,一只黑黢黢的鳥撲凌兩下,飛走了。
她鬆了口氣,回過頭來的眼神卻突然警惕了起來。
揮了兩下水,她屏住氣,探手撈過身側石堆上的衣服,整個人沉入了潭下。
水面平靜了下來,連點波紋都不見,而在水面下注視着岸上的燕今看着從暗處徐徐走近的高大身影,渾身的寒毛都炸開了。
她和容煜這輩子是註定了相生相剋嗎?連洗個澡都能撞一堆。
等等,他在幹啥?
高大挺拔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解開腰帶,鬆開外裳,脫的只剩下一條白色裏褲的時候,水底下的燕今再憋不住,呼出了幾個氣泡,她驚恐地捂住口鼻。
林中的夜,伸手不見五指,樹葉簌簌作響,有幢幢影像張牙舞爪,似鬼魅似精怪,男人頓了半瞬,就在燕今以爲行跡敗露,必死無疑的時候,他居然毫無異色地邁開腿,順着岸邊的淺水逐漸往深處走。
燕今:……
這是沒發現還是發現了裝作沒發現?
不敢冒險,眼看着一雙遒勁的大長腿在水下越挨越近,她掉頭,在水潭下往更深處潛去。
可水潭本就不大,也算不得深,燕今已經退到潭沿背抵埋在水底凹凸不平的山壁,可眼前逼近的步伐卻沒有絲毫停住的意思,不慌不忙,卻斬斷了進退之路,恰到好處的讓她插翅難逃。
形同一位身經百戰的矯健獵戶,熟知如何將獵物逼到窮途末路,在最合適的時機一擊絕殺,所以他能輕鬆將一場生死對峙做的愜意又消磨。
他發現了人,可未必發現了女人。
這是燕今最後的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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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下簪在髮髻上的木簪,水底下的她目光如炬。
一步,兩步……
她揚起簪子,在觸手可及處飛快扎向逼近跟前的膝蓋下方半寸的穴位上,這處穴位能短暫麻痹腿腳,使人行動不便。
可她低估了獵豹的本性,即便伸着懶腰打着哈欠也不妨礙瞬間將獵物撕咬絞殺的敏捷和殺傷力,容煜之能,有過之無不及。
木簪劃過膝蓋骨,饒是她速度飛快,也沒有扎中,帶着風聲的掌力瀝水直下,鋒芒之猛還未及身已經掃的她肩骨斷裂般劇痛。
萬萬沒想到,這潭池水會成爲她的葬身之所。
這一瞬間,認栽,承認身份,各種念頭一閃而過,都不及容煜殺氣騰騰的速度快。
大掌掐上她脖子的那刻,死神的呼吸在耳畔桀桀作響,容煜面目冷駭,正要將人從水裏提領出來,身後一枚急猛暗器破風而來。
他旋身一躲,被迫鬆了水下的手,緊接着,數枚暗器連續不絕,枚枚都來勢洶洶。
燕今顧不得幾乎窒息的痛苦咳喘,趁着容煜應接不暇,連滾帶爬地上了岸,胡亂往身上套了衣服,便往林中草木最多的地方鑽去。
身上冷,呼吸更冷,但是不能停,更不敢停。
他的殺意那麼明顯,被掐住脖子的那一瞬,他是真的將她當成了間細意欲擰斷。
行跡匆忙間,一只大手從側方探了出來,在燕今差點驚叫之前及時捂住了她的口鼻,“姑娘,是我。”
燕今眨了眨眼,恐懼奔瀉之下差點喜極而泣,“十一,你怎麼在這裏,方才救我的人是你嗎?”
十一點點頭,“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兩人繞了曲折的林路,最後進入一處隱蔽的洞穴,洞穴外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垂掛着,不細看,根本瞧不出裏頭別有洞天。
“你出來那日我便跟着一起來了,後阿洛來尋我告知兄長病逝,我又回去安葬了兄長,出來時一直尋不見你的蹤跡,擔心你被翊王的人抓去,只好守在大營附近的這處山洞伺機查探,方才之事也是巧合。”
燕今心有餘悸地說道,“方才若不是你,我可能已經被容煜擰斷了脖子。”
她摸了摸還完好的脖子,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什麼滋味。
“姑娘,既然出來了,我們何不趁此機會離開此地。”
燕今點點頭,“你說得對,這營地太危險了,咱們今夜就離開。”
站起身,她搭着腰帶習慣摸了摸,空的!
扭頭望去,地上一灘是她匆忙逃跑時混亂撈過來的衣物,她蹲下來,翻了翻,臉色難看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衣服都拿回來了,偏偏最重要的裹胸帶和她隨身攜帶的銀針包卻不見了。
是還在潭池那,還是跑的路上掉的,她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