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煜垂眸看她,燕今這才察覺這話欠妥,畢竟容煜心知肚明她女兒身。
“唉,我開玩笑的。”她乾乾一笑,“藥爐區還熬着藥呢,我先回去了。”
“不想本王在大庭廣衆之下扛你走的話,去休息區上藥。”聲音平靜,但顯然毋庸置疑。
燕今怨念十足地瞪着他,“算你狠。”
休息區的地方更逼仄,營帳跟蜂窩似的,一個緊密挨着一個,但容煜和幾個副將還是闢了幾處單獨休息的地方,小的只夠塞一張軍用牀和一張小桌,吃飯議事都在這桌上了。
既然進來了,燕今也沒打算客氣,尋了凳子坐着,發現有點高,彎身脫鞋襪不太方便,索性乾脆直接坐在了桌子上,將凳子墊在腳下,埋着頭小心翼翼脫着鞋襪。
鞋子好脫,但襪子就一言難盡了。
血水破潰的地方,生出粘稠的膿液,因爲長時間得不到處理,膿液將傷口和薄襪粘在了一起。
燕今脫了一半,眉頭皺到都能夾蒼蠅了。
容煜拿着藥進來的時候,入眼就瞧見一截雪白的背頸。
瘦小的身子坐在高高的桌子上,埋着頭,和一只襪子糾纏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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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這點外傷也處理不了?”
燕今擡頭看他一眼,已經習慣了他的毒舌,對答自如,“能醫不自醫,換你腳上,我已經搞定了,因爲疼的又不是我。”
“詭辯。”容煜冷哼一聲,高大的身軀站在她身前,冷不丁地俯身過來,幾乎是下意識地,她猛地往後一撐,因爲太慌,有只手撐了空差點後翻,被男人遒勁地胳膊攬了一把。
距離近,燕今輕而易舉就看見了他嘴角一閃而逝的笑,戲謔帶點惡劣。
“慌什麼,放個藥而已。”
他收回手,俊挺的面容上波瀾不驚,好像心如擂鼓的只有她一個。
燕今牙癢,想咬他。
藥放在她手邊的桌臺上,高大的身姿在她眼前蹲了下來,還是單膝跪地。
燕今眼皮一跳,下意識繃直了下顎,“你幹什麼!?”
“幫你脫襪子。”他頭也不擡地回道,“照你這磨磨蹭蹭的速度,天黑了連雙襪子都脫不下來。”
說話間,容煜也不知道在她腳上抹了什麼,襪子被一點點拉下來,完全沒有疼痛感,但粘的太緊的部分還是被扯了好幾塊皮下來。
不得不說,原主雖然生在深山裏,一天到晚乾重活,但這雙包在鞋履裏的腳丫子簡直堪稱極品。
精緻細巧,雪白如玉,指尖圓潤粉嫩,絲毫沒有裹腳的扭曲痕跡,但卻小巧的不盈一握,捏在男人寬大的掌心裏,裹着點點血跡,竟有幾分頹敗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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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腳不是沒有被他上過藥,只是之前是她躺着看不見,如今赤果果盯着這一幕,她竟有點坐立不安起來。
“還是我自己上藥吧。”
她才縮了一下,立刻就被穩穩固定着,“本王不喜歡半途而廢。”
見她僵硬,容煜低聲,聽不出情緒,“怎麼?現在想起來自己是個女子了?”
“沒有女子會膽大妄爲地走炭火爐,也沒有女子會肆無忌憚地來瘟疫災區。”
連夜踩着深露,下游的路有多崎嶇他親自走過,傷成這樣已經可以想象當時她忍着怎樣的決心。
煩躁的心緒像是毫無預兆,忽而降臨,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充斥了整個胸腔。
“所以,這便是將軍肆無忌憚不顧男女授受不親的理由?”
燕今哼笑,倒也不是看不開,就是覺得容煜看不起她的一種下意識反抗。
她一個新世紀的女性,還是學醫的,男女生殖器都看到麻木了,還會在乎一雙腳。
“如果有一日,我有了深愛的男子,將軍覺得我今日算不算失貞?又如何交代?”
容煜的手驀地停住了動作,他不動聲色,燕今也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誰在置氣,氣氛壓抑的有些古怪。
一瞬間,我負責這個念頭極快地一閃而過,容煜狠狠愣住,因爲這個念頭眉頭皺的死緊,他陡地站起身,也不看她,扭頭走出營帳。
莫名的,燕今就是知道他生氣了。
生氣,她才生氣呢,動手動腳就算了,還看不起她。
怎麼,男人能上陣殺敵,女人就只能奶孩子給爺們睡?
拿了容煜留下的藥,她仔細地給自己擦上。
襪子已經髒污地不忍直視,她看了看,抄了過來,反個面重新套上了腳。
回了藥爐區沒一會兒,十一也回來了,手裏帶來了她吩咐的藥材。
“仔細看過了吧?沒被人跟上吧。”
十一笑起來,“公子放心,這點本事十一還是有的。”
他低頭看向這一堆的藥,想起抓藥的時候大夫留給他的話,眉頭微緊,“公子拿這些藥材做什麼?藥房的掌櫃告訴我,這裏幾乎每一種都帶有毒性,沾之,輕者臥牀不起,重者當場身亡。”
“還記的我跟你說過,這裏的百姓感染的並非瘟疫,而是劇毒嗎?”隔着一方手帕,她拿起一株深紫色的根株,“這些都是煉製解藥的藥材,從今日開始,你守在藥爐區外,不要讓任何無關人進來,也注意些不要叫人察覺了蹊蹺。”
十一神情凝重,“公子,不如由我來配,你告訴我劑量吧。”
“傻不傻,你又不懂藥理,就算我告訴你,你也容易弄混,這些藥材可不是開玩笑的,處理好了是解藥,處理不好就是見血封喉的毒藥。”
嘆口氣,“別擔心,你知道我向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去吧。”
十一點點頭,姑娘所言,是什麼便是什麼,他只需照做,以及相信便夠。
天黑下來,四周火把昏暗,幾名軍醫站在熬藥的木棚之外,看着裏頭纖亭的身影專注地調配着藥房。
一絲一縷,認真地一絲不苟。
“這啊滿兄弟當真能配製出解藥嗎?”
“他既然有法子發現是中毒,自然是有把握。”
“年紀輕輕,不僅醫術拔萃,就連品性都無可挑剔。”
他們幾個便是阿滿的堅持下,才走出藥爐區的,那些藥他們一瞧就知道劇毒,小夥子深怕他們不小心沾染上,硬是留了自己獨自在危境之中。
“此事真的不用稟報將軍嗎?”
“阿滿兄弟既然說了不報,咱就先暫時不報吧,這解藥成了是好事,不成也沒必要讓將軍空歡喜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