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藥之後薛娉婷便對着鏡子不肯放,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雖然紅疹沒見減少,但臉上的痛癢感確實減輕了不少。
她心中不由震驚,看來這小子並沒有騙她,如此雲淡風輕是真有兩把刷子。
兩個時辰後,藍沁帶了人來給薛娉婷梳洗裝扮,燕今被遣到了別的房間等着。
門口守着一個面生的丫鬟,她想了想,走到不遠不近的牆邊抄手倚靠着,“姐姐,今日太師大壽,你們不用去前廳幫忙嗎?”
丫鬟掃她一眼,念及他妙手回春的醫術,對他不由恭敬了幾分,“公子說笑了,前廳之事自有夫人會安排,像我們這種低等丫鬟是沒有資格去前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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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這就太妄自菲薄了,我瞧着二小姐姿容傾城,定是不輸那薛大小姐的,今晚上若能在衆貴客中大放溢彩,這別院自是沒有低級一說了。”
“更何況像姐姐這般姿容的,一看就不只是個丫鬟的命。”
丫鬟垂眸一笑,輕輕一逗,耳根子就紅了半圈,一看就是個生澀的主。
燕今轉了轉眼珠子,往前湊了點,“只不過我來時我聽聞白日裏二小姐因爲臉傷之事在京中抓了不少藥房的人,此事若是傳出去,必定有損二小姐的名聲,既然二小姐已經無礙,要我說,那些人留着才是個禍害,趁着壽宴沒開始,趕緊給放了才不給有心人把柄可抓。”
這丫鬟是薛娉婷房裏的人,平時也只是負責灑掃工作,薛娉婷抓人的事她知道,但藍沁放人的事她是全然不知的,聽燕今這麼一說,琢磨了一下,也覺得很有道理。
可到底膽子小,也不敢往喜怒無常的薛娉婷跟前撞。
燕今將她的躊躇盡收眼底,無比貼心地分析道,“姐姐,你瞧二小姐現下一心撲在晚上的壽宴之上,鐵定是沒有心思管那些人的,如果姐姐擔心,不如就讓我去做,若是事後二小姐動怒,便讓我承擔責罰,倘若二小姐也覺得妥當,那這功勞便算姐姐的,你覺得呢?”
循循善佑,抽絲剝繭,稚嫩的丫鬟從一開始的猶豫到最後的按捺喜色。
燕今便知,距離成功只差一步了。
丫鬟小聲說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我一瞧姐姐就是心善之人,這種小事怎麼能讓姐姐親自操心。”
燕今忍着內心的躁動,維持着面上滴水不漏的平穩,“現在,姐姐可否告知那些被抓的人,二小姐都關在何處?”
丫鬟小心地四下張望了會兒,才對燕今勾了勾手指,壓着聲音小心翼翼道,“這別院相連的南苑是給府內貴客們準備的廂房,小姐將那些人關在了靠近南苑的最後一間雜物房,壽宴快要開始了,前廳貴客們必定來了不少,你快去快回,千萬別朝南苑那邊去,也不要逗留,放了人便即刻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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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今喜不自勝,點了點頭,馬不停蹄地離開了。
薛府就是薛府,哪怕一個小小的別院都大的離譜,方向感一向極好的她也差點鑽錯了路。
好不容易找到了南苑方向,聽着隱隱約約的喧鬧聲,看來離前廳不遠了。
繞出迴廊,前方走來兩名錦衣華服的男子,她往旁邊一靠,恭敬地垂下腦袋,那兩人交談着從眼前擦了過去,也並未對她多看一眼。
她輕吁了口氣,眉間卻微微發緊,無頭蒼蠅亂找是行不通了。
看樣子,想要救人,只能等到天暗下來。
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她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循着來往貴客進出的方向,很快就分辨出了丫鬟所指的那處雜物間。
天幕沉沉,今晚的星月稀疏,前廳的宴會似乎是開始了,這會兒南苑已經沒什麼人了。
燕今小心踏上回廊,往那雜物間方向快步而去。
“你!”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燕今的心頭重重一聲咯噔。
燕安茹!
一萬句粗口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就是踩狗屎也沒有踩的這麼準的。
四周無人,再走,便明顯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只好停下步子,緩緩轉過身來。
“哪來的?你這裝扮不是薛府的下人吧。”
聲音裏,滿是懷疑。
燕今低垂着腦袋,恭敬回道,“回小姐的話,小的是今日來給二小姐請平安脈的大夫,因爲三急,一時走岔了路,才會來到此地,衝撞了小姐,還請小姐恕罪。”
“給薛娉婷請平安脈?”燕安茹的聲腔明顯變了味,不屑,甚至還有一絲隱隱的輕鄙,“庶出就是庶出,連個請平安脈的大夫都是外頭隨便找的棒槌。”
腳步聲往她這邊徐徐而來,“既然撞上了我,便替我辦件事,辦好了,薛娉婷給你多少的診金,我給你雙倍。”
燕今將腦袋垂的更低了,惶恐道,“小的不敢,小姐有何吩咐,儘管交代便是。”
一瓶白色的瓷藥落在了她眼前,燕今遲疑了半瞬,還是接了過來。
“前面直走,第三間房,進去之後,將這藥放在茶盞裏。”
抓着瓶子的手微不可查地收緊了幾分,“小姐,那是貴人們住的地方,小的不敢。”
燕安茹低低笑起來,一雙手壓在她肩膀上,聲音低沉透着詭異,“怕什麼,現在所有人都在前廳參加宴會,房內沒有人,只要你放了藥,出來我便給你一百兩,夠你大半輩子的診金了。”
“如果你不去也可以……”
燕安茹慢條斯理地從頭上拔下一支一看便知造假不菲的玉簪,當着她的面砸在了地上,清脆的碎響,有一塊甚至濺到了她腳邊。
“你一個小小的大夫,居然在薛太師大壽當日,趁着衆人不備,公然偷竊官家小姐的東西,被本小姐抓獲之後,還意圖銷贓,你覺得這個由頭,夠不夠送你進沼牢?”
手,狠狠捏緊。
燕安茹是什麼貨色她太清楚,那間房是誰住的她不知道,但絕對不會是普通人。
所有人都在前廳參加宴會,獨獨她一人來到這空蕩蕩的南苑,非間即盜。
如今,她去是必死無疑,不去,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