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薛宜若瞧着剛出爐的三疊香味撲鼻的糕點,心滿意足地笑了。
她擡頭,瞧着空蕩蕩的伙房,“阿環。”
站在門口阿環探出頭來。
“王爺回來了嗎?”
阿環搖搖頭,“小姐,要不要奴婢讓原伯出去找一找?這都一個時辰了,王爺應當知道你來了啊。”
薛宜若想了想,抽開身上的圍裙往外走去,“我自己去。”
只是剛踏出伙房,恰巧和急匆匆過來的原伯撞了個正着。
薛宜若扶了他一把,“原伯,何事慌慌張張,是王爺回來了嗎?”
原伯皺着老臉,急的滿頭大汗,“薛小姐,方才門口有人遞了這個信件進來,那人說,王爺去了南蕪山尋紫幽花,託他回府和老奴交代一聲,讓府中貴客不要等了。”
“老奴覺得此事蹊蹺,已經讓人出去尋王爺了,特來告知您一聲。”
原伯說完,薛宜若整個人都怔忪了。
紫幽花,確實是她先前隨口提過一嘴,因爲色彩繽紛,又天然帶着甜香,因而宮內御膳的糕點,許多都用紫幽花着色,做出的糕點精緻不說,而且脣齒留香,但紫幽花嬌貴難尋,除了供給皇宮,便是大戶人家才用得起,世面上有的也是千金難求。
此事除了她和容烯之間,沒有第三人聽到。
難道那個傻瓜真的因爲她一句話去尋紫幽花了?
南蕪山在京郊外,偏僻又陡峭,容烯不是習武之人,就敢這麼貿然去那種地方,他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衝動了?
薛宜若惴惴不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原伯,那送信件之人還在嗎?”
原伯搖頭,“他交代完了就匆匆離開了。”
薛宜若緊着眉頭,“原伯知道王爺先前出門去哪兒嗎?臨行前有交代什麼嗎?”
“那倒是沒有,老奴原以爲王爺只是出去買些東西,他是知曉薛小姐您午時過後會來的,斷然不可能讓你久等。”
薛宜若捏着信件,心思正繃着,指尖突的摩挲而過,她的臉色頓時變了變。
阿環低頭看去,也發現了。
“小姐,這信件紙張可是湘南上等宣紙。”
珍墨齋賣的湘南上等宣紙,一小疊不足五十張便要五兩銀子。
不是她瞧不起軒王,這軒王府從裏到外瞧個遍,估計也難找出超過十兩銀子的單個物件,更何況區區紙張。
薛宜若臉色難看,顯然比阿環更清楚,此刻眼底的焦灼幾乎蹭出火光來。
他們先前在容烯臥房內發現他寫字作畫的紙張都是最劣等粗糙的紙張,容烯節儉,斷不可能區區一份信件就用上這麼貴的紙張,而且依照他的性子,也不會失禮到託人回府交代,故意聲稱去南蕪山,讓人擔心。
“此事不對。”薛宜若細想了一會兒,急道,“原伯,你差幾個下人出去先將嬋兒找回來,阿環,你去府中找大……”
‘哥’字沒落音,她突然想起來時薛子印已經交代去宮內當值了,眼下不可能在薛府。
不確定容烯是遇上麻煩了還是身處險境,對方目的又是爲何,容烯平時低調,獨來獨往,不可能會惹了什麼人……
只這一瞬間,薛宜若頓時如雷擊頂。
因爲她!
對方是因爲她!
她用力握緊了拳頭,心頭似有焚火燎原。
薛府和薛家嫡小姐的門庭和頭銜便是原罪,是她連累了容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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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沒事吧……”
阿環擔心地看着薛宜若,不過瞬息的功夫,她臉上的血色褪的嚇人。
薛宜若沒有回答,腦中轟亂,耳邊全是嗡嗡作響的鳴音,不能失控,這種時候她更要冷靜。
要救容烯不能單靠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兩位哥哥和父親都不在府中,她該找誰?
一個能信任,並且有把握救容烯的人。
電光火石間,她驀的睜大眼。
容煜!
“阿環,你速去翊王府,小心些,帶我的手信過去,將軒王的事情告訴翊王,他知道怎麼做,我會在城門口等着。”
阿環點點頭,知道事態嚴重,也沒有耽擱,拿了薛宜若的貼身玉髓便急匆匆離開了。
容烯因爲母族卑微,在宮內從來沒得到過重視,只有容煜對他有幾分暖意。
容煜文韜武略,足智多謀,容烯之事不能宣揚,找他最合適不過。
阿環一離開,薛宜若也等不住了。
“原伯,我去南蕪山尋王爺,你速去讓人尋嬋兒,人找回來,千萬看好了不要出門等我回來。”
原伯聽的發憷,急忙攔住人,“薛小姐,萬萬使不得,你是千金之軀,萬一有個好歹,老夫萬死難辭其咎。”
“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雖然王爺未必是去了南蕪山,但我不想有萬一,必須親自去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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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緊了脣,眼角漸漸紅了,“不管對方是何人,想幹什麼,王爺都是爲了我才落難。”
對方會知道容烯要去尋紫幽花,便說明他是真的去找了。
薛宜若剛說完,一擡頭,就瞧見了院門口站着一動不動的小小身影。
她怔住。
“薛姐姐,父王是出意外了嗎?”
薛宜若心尖像被什麼用力蟄了一下,她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撫了撫小丫頭柔順的頭髮,“嬋兒乖,你聽錯了,父王沒事,薛姐姐現在就去將你父王找回來。”
既然帶了信件便是想引她上鉤,南蕪山她不去也得去。
薛宜若起身,咬咬牙正要離開,卻被小小的手抓住了手腕,容嬋憋着眼淚,稚嫩的孩子堅強的不像話,“薛姐姐,嬋兒很喜歡你,父王也很喜歡你,嬋兒從來不撒謊。”
這種時候,從這個純澈的孩子嘴裏聽到夢寐以求的話,薛宜若並沒有開心,反而被心中涌上的酸澀幾乎淹沒。
她在害怕,害怕沒人會去幫她生死未卜的父王,害怕她這個唯一賞光軒王府的人也撒手不管,她迫不及待以這種直白的方式想讓她動容,讓她不要放棄她相依爲命的父親。
薛宜若如鯁在喉,將小小的身子用力擁進懷裏,“薛姐姐知道,薛姐姐不會讓嬋兒難過,薛姐姐跟你保證,你父王一定會完好無損地回來。”
容嬋一言不發,一雙琉璃珠似的眸子泛着水悽悽的光,“薛姐姐,嬋兒只有父王了。”
“好孩子,姐姐知道,你乖乖聽話,薛姐姐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