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王府。
原伯接過已經喝空的藥碗,眉開眼笑地嘴都快合不攏了。
容烯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脣,“原伯,您將薛小姐送來的東西先收下去吧。”
原伯沒有馬上動手,笑的眉角的皺紋都擠成了一團,“王爺,您瞧着薛小姐這送東西的架勢像不像往咱們王府擡嫁妝?”
容烯聽得微微一怔,神情微赧地斥了一句,“不可胡言。”
原伯對這樣不痛不癢的話可沒放在心上,他開心都來不及呢,瞧着王爺上回失蹤了一趟,回來之後與薛小姐的感情瞧着面上和以往沒什麼兩樣,但兩人之間的微妙連他一個老人家都瞧出來了。
王爺這心扉總算敞開了。
照這形式下去,軒王府馬上就得籌辦喜事了。
“王爺,薛小姐早間來說過的話老奴可聽見了,您就別藏着掖着了,老奴瞧着王爺也是心悅的,真心替王爺開心,薛小姐善良端重,膽識睿敏非一般女子可比,對王爺更是一片真心,王爺便應了這門親,早些和聖上稟明吧。”
容烯臉上的喜色因爲這話,漸漸淡了下來。
他只是一個不被父皇重視的皇子,而薛小姐卻是皎月明珠一般的存在,讓父皇應承下來,談何容易。
伺候了容烯多年,管家怎麼會瞧不出他的顧慮,勸慰道,“王爺且放寬心,薛小姐頻頻來軒王府,薛府內絕不可能毫無所知,太師和大將軍沒有聲響和動靜便是最好的消息,薛太師是淵重深明之人,大將軍又是大義不拘之輩,他們疼寵薛小姐,只需王爺真心相付,他們不會看輕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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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伯,本王沒有退縮的意思。”容烯擡頭,略顯蒼白的清俊面容上是清醒又深重的笑,“你原先的勸誡都是對的,是本王狹隘了,僅上回一事,本王便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便是禍也沒什麼,最讓本王后悔的的是未盡的遺憾事,未了的欺人心,未訴的真心人,本王不想在貧瘠了半生之後,又錯過唯一的光,宜若值得最好的,本王便盡所能給她最好的。”
原伯動容的眼眶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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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鮮活的王爺他等了半輩子終於看到了一回。
自打王爺生母顏貴人過世之後,王爺臉上有笑,但卻從沒入心過,原伯知道,他心中沒有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他對誰都客套,但誰都疏離,安分守己,不爭不搶,只是活成一個透明人,就用盡了全力。
現在好了,顏貴人在天有靈,終於可以安息了。
“原伯,你幫本王安排一下,明日本王便進宮面見父皇,婚嫁之事總不好叫薛府的人先出了頭。”
原伯笑着直點頭,“王爺思慮周全,老奴這便去準備。”
原伯才剛準備出門,便和迎頭衝進來的下人撞了個正着,“哎喲,幹什麼慌慌張張的,老頭子的骨頭都要給你撞散架了。”
下人慌忙將原伯攙扶好,指着外頭急道,“王爺,來人了,宮裏來人了,月妃娘娘奉皇后娘娘懿旨,帶了好多東西來看望您。”
月妃?
他和月妃並沒什麼特別交集,皇后娘娘怎麼會差月妃特意來看他。
是了,皇后是宜若嫡親姨母,許是因爲宜若的事來的。
他還未進宮,宮內的人便先來了。
容烯隱隱有些不安,對皇后的印象實在說不上好,母親過世,他還未立府之前,沒有後妃接手他,父皇也對他不聞不問,他是原伯和一衆宮人養大的。
而他長大的宮殿便在皇后寢宮不遠,兒時陰差陽錯時,進過幾次息寧宮,他印象中的皇后,面容冰冷,看着他的眼神中總充斥着一股他當時不理解卻非常懼怕的陰冷。
到現在他都無法理解,皇后對他莫名的厭惡,甚至能稱得上恨意的情緒到底是爲什麼?
不過現下想這些都無濟於事,容烯掀被,“原伯,勞您給本王取一身體面些的衣裳。”
原伯也在宮內沉浮了大半輩子,閱歷並不比容烯差,而他直覺月妃此次前來,還帶着皇后的懿旨,並非好事。
他看了眼容烯不算好的臉色,沉重地點點頭,正要離去,一道脆靈似的輕笑先傳了進來,“二殿下身體抱恙,是本宮來的不是時候。”
說着,帶着幾個宮人便踏了進來。
原伯見狀,臉色微變,忙上前跪地行禮。
月妃掃他一眼,直直繞了過去,衝着正欲起身行禮的容烯忙道,“二殿下快坐着。”
一個眼神,跟着身後的兩個姿色上等的侍女便走上前來,將容烯好生攙扶落座。
人都坐穩了,兩個侍女卻沒有離開身側的動作。
容烯無聲抿脣,搭在膝蓋上的指緊了緊。
“本王不知月妃娘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實爲不敬,還望娘娘恕罪。”
“二殿下言重了,皇后娘娘壽宴在即,娘娘心慈,念着殿下,本宮今日也是承了皇后娘娘的信任,特意來瞧瞧二殿下和福安小郡主。”說着,指向身後宮人拿着的一大堆東西,輕笑道,“天氣越發冷了,皇后娘娘便準備了一些禦寒之物讓本宮帶過來,娘娘心念着殿下,說您府內也沒個掌內的可心人張羅着,殿下又心慈,福安郡主還那麼小,下人難免疏忽發懶,這不,特別從宮內挑了兩個溫婉又貼心的一併送過來了。”
月妃下巴微昂,“紫羅,曼竹,還不過來見過二殿下。”
站在容烯身旁的兩名侍女款款繞到跟前,芙面桃腮,看似行禮,掃過來的妹視目光卻赤果地毫不遮掩。
容烯心中冷寒,眸中神情清明無波,嘴角輕扯了一抹客套卻疏離之極的笑,“皇后娘娘盛意,本王實在受之有愧,王府清寒,只怕委屈了兩位上婢,便讓她們哪來哪回吧,勞月妃娘娘稟了母后,待本王身體好轉,定第一時間進宮,親自向她謝恩。”
月妃微眯起黑眸,她今日沒遮沒擋,沒遣了下人便是要快刀斬亂麻,倒是不知道,這看似寡淡的二皇子,竟也有這般油鹽不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