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不受重視默默無聞的親子。
一個是拔尖的太狠,被太過關注的異子。
在所有人眼中,他們惺惺相惜一點也不奇怪,因爲都和儲位絕緣。
原伯對容煜的印象不要太好,整個皇宮若是對自家主子還有幾分真意和溫暖的,大致就是這位四殿下了。
說來諷刺,親生兄弟姐妹個個視二殿下如卑踐螻蟻,偏這異兄卻在打小二殿下被血脈至親欺辱的時候,多番維護。
“兩位殿下敘話,老奴去準備些茶水果點。”
“原伯不必忙了,本王稍後便走。”
容烯揮揮手,原伯笑着退出去。
“二哥身子可好些了?”
容烯點頭,“你公務繁忙,不必特意過來,差人來問一聲就行了。”
“沒事,打算去玄機營,恰巧路過,便順道進來瞧瞧,一會兒就走。”
“二哥聽聞玄機營最近在招募新人?”想着,他又趣道,“往年招募你都不在軍營中,今年剛巧碰上你這個活閻羅,今年的這些新人怕是有的苦頭吃。”
容煜理所當然道,“若是連區區苦頭都吃不下,那不如趁早回家種田安生。”
說着,容煜突然抿了抿脣,有些欲言又止。
容烯眼明心亮,從容煜進門開始,便猜準他是有事找他,“四弟若有困惑,不妨直說吧。”
容煜看着他,“臣弟只是想問一句,二哥可否認識當日在鼎盛酒樓,將你塞進牀底下的那人?”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忙補上一句,“二哥若不想提及也可以不說。”
補完他又覺得話說錯了,問都問了又提可以不說,這不是把二哥堂堂皇子被塞牀底的尷尬更加放大了。
容煜正暗自懊惱,容烯卻一派坦然地笑了笑,“沒什麼不能說的,雖然本王不認識那人,當日他也確實膽大妄爲,甚至有點不按常理出牌,但終歸是他救了本王,本王應當感謝他,待本王身體好轉,便差人去尋。”
容烯沒說的是,更需要感謝的是,如果沒有那人的刺激,他也不會清醒意識到,人之將死,心中最重要的事重要的人才會真實浮現,他無法自欺欺人自己的後悔。
也更堅定決心,不再逃避。
想起薛宜若的真心交付,他心中切切歡喜,還好在她沒有心灰意冷之前,他已經幡然醒悟。
然而,嘴角才剛揚起,他突然發現,坐在對面的男子笑的比他還開心。
笑?
容烯眨了眨眼,那笑又不見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冽寒面。
錯覺?
不,他篤定瞧見了。
素來冷寒不近人情聞名的大焱戰神,竟也有笑的這般盪漾的時候,沒錯,就是盪漾。
是他說了什麼事還是什麼人,觸動到他了?
是了,人!
容烯心中轉了個圈,暗暗吃驚之餘也有些不確定,面色淡然地問道,“四弟怎麼突然想到問起此人?莫非四弟認識,還是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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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說笑了,本王怎麼會認識這種‘膽大妄爲’,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呢,既然二哥無恙,臣弟便先告辭了,二哥保重,改日臣弟再來拜訪。”
容烯還沒說什麼,就見容煜已經起了身。
“四弟等等。”
容煜停住,看他。
“本王雖然不知此人是何人,在哪裏,但他醫術不淺,且能進的了只有官員人家才能上的鼎盛酒樓二樓,定然不會只是普通百姓之身,四弟若想尋人,可以去鼎盛酒樓找掌櫃的問問,當日那位小公子是誰或和誰一同來的。”
他笑了笑,補充了一句,“四弟若跑了一趟也省了本王的事。”
容煜一本正經地挑了挑眉梢,“二哥想岔了,本王怎麼可能會去尋這無關緊要的人,不過,若是二哥想要尋,本王倒是願意爲您跑這一趟。”
說着,就迫不及待往門口而去,“臣弟走了,二哥多保重,有消息臣弟會第一時間告知的。”
容烯看着疾風而去的背影,本來想說什麼的又咽了回去,揚起嘴角失笑地搖搖頭。
那股風影途經門口處時還差點撞上了送茶點過來的原伯。
原伯剛想說什麼,容煜卻只是微一頷首,腳步不停地離開了。
原伯進了房門,表情遺憾道,“翊王殿下這便走了,老奴本想讓伙房多做幾個菜,留着午間和王爺一起用膳呢。”
容烯捋了一把袖衫,邃清的眸中有着深濃的笑意,一語道破,“他呀,今日來的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沒事,多做了,午間讓府內的人分着一同吃。”
原伯點點頭,這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到一個像二殿下這般,仁慈厚義的主子了。
*
鼎盛酒樓內。
不是飯點的時候,酒樓內門可羅雀,掌櫃的正在櫃檯後撥弄着算盤,剛一擡頭就瞧見了威凌高大的容煜氣勢沉沉地踏步而入。
他眼皮狠狠一跳。
這架勢,來抄店的?
他慌忙繞出櫃檯,誠惶誠恐地迎上去,“翊王殿下怎麼這個時辰來了,有失遠迎,您快上桌,小的這就給您沏一壺上等的雨前龍井。”
容煜擋了手,“不必麻煩,本王只是來問你一件事。”
肅冷的面容,凜冽的氣勢,掌櫃的小腿骨已經軟了半截。
翊王殿下是薛大將軍的徒弟,今日來該不是奉了薛大將軍之命,找他清算當日那些京中貴女衝撞了薛大小姐雅間的罪名吧?
掌櫃越想越心慌,他本以爲過了這麼些風平浪靜的日子該是無恙了,沒想到,出來的混的還是要還的。
額頭浸了溼濡的汗也不敢擦,他哆嗦道,“殿,殿下但問無妨,小的一定知無不言。”
“薛小姐來鼎盛酒樓的當日。”
來了,果然是因爲薛小姐的事。
掌櫃的眼淚混着苦水裝了一肚子,他喪着腦袋,不打自招,“小的認罪,當日確實是小的看護不力,讓那麼多人闖了薛小姐的雅間。”
雖然事後到底發生了啥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些貴女散去後,樓上鬧鬨了一陣,他也不敢上去看,等平靜了上去一瞧,不僅天字一號空無一人,連天字二號的梅姑娘什麼時候離去的都不知道。
法不責衆,那麼就只能找他這個看護不力的。
容煜眯了眯眼,“不是這件事。”
掌櫃怔了一下,眼珠子一睜,登時擡起了頭,“那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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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煜琢磨了會兒才道,“薛小姐來的當日,你可見過一個這般高。”
他在胸口朝上的位置比劃了一下,“身形瘦小,穿着灰麻色粗布衣,約莫十七八歲的小公子?”
頓了頓,他點睛一筆,“當日他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