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煜進來的時候,燕今剛從牢中被替換出來,還沒來得及收拾一下自己,擡頭便撞見了男人沒有一絲溫度的冷臉。
“什麼傷都沒有,衣裳完好,能跑能跳。”她二話不說先把重點報備了,拉着他的手,仰着頭,咧着笑。
容煜抿緊薄脣,無聲凝着她,大手撩過她的長髮,看着她暴露出來的絕色真容,繃到冷硬的下顎弧度彰顯他此刻忍耐的極限。
大牢,真容,披頭散髮,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已經足夠讓他腦補出一場絞斷呼吸的畫面。
“我要聽實話。”
“我告訴你,但是你要冷靜一點可以嗎?”
“好。”
“是姬宸。”
‘嘎啦……’是手骨掰動的聲音。
“你答應了我要冷靜的。”
“我看起來不冷靜嗎?”他咬牙擠出字,“只是想找他好好談、談。”
深入談談,最好能談到是大卸八塊還是五馬分屍。
燕今掰開他已經攥到泛白的骨節,“疼不疼啊,我這不是沒事嗎?而且我能應付。”
容煜垂眸,忽明忽暗的黑眸凝在她星月般的眉眼上,心疼、懊惱、自責百感交錯,最後盡數化成繞指柔的一聲低嘆,她揉着她的長髮,將她緊緊攬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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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印已經告訴他是在未長道上發現的她,姬宸要報復的人是他,也知道啊滿是他的軟肋。
今日碰上的是曹典,他的短板正好在女人上,才有機會鑽空子,若撞上的是油鹽不進的禁衛軍,極可能當場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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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明知道他在御乾殿也沒有選擇求助,她是爲了保他。
在沒有成爲她的盔甲之前,卻先成了軟肋,是他的不夠強大才讓姬宸肆無忌憚在眼皮下傷害她。
容煜深吸口氣,有什麼念頭在瞬間凝聚起來,籠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信念,他抵着她的額頭,輕輕貼着,“我們先出去。”
燕今笑着推了他一把,“你去外頭等等,我收拾一下。”
容煜點點頭,出來的時候,薛子印正抄着雙手倚在牢房門口的鐵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訴完鍾情了?”
“謝了。”
知道他特意騰出時間守在這處是爲了給他們把風,薛子印和他是沙場上既生瑜何生亮的勁敵,私底下的較量更是層出不窮,但兩人之間從小結識,都是錚錚鐵骨的悍將,更多的是英雄惜英雄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和容煜互懟習慣了,這突如其來的煽情讓薛子印差點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啊滿姑娘於我薛家有恩,我是幫她,關你什麼事?”
容煜沒有反駁,點點頭,“既然是幫她,不如再幫一把。”
黑眸一眯,“什麼意思?”
“本王要去趟南楚。”
薛子印怔了半瞬,本來懶散的姿勢突然正板了起來,臉色難看無比,“你瘋了?真要爲他去取南楚國寶帝心蠱。”
這是他幾日前在御乾殿外無意聽到的,皇位坐了太久,對權力的眷戀讓天昭帝生出了長生念頭。
這本不是什麼祕密,這兩年,他籠絡各方名氣大盛的修道之士,對所謂的仙丹也吃了不少,如今,受讒言所惑更加喪心病狂。
南楚國女主稱帝,女王君非笑精通蠱術之道,手中以心頭血養了一只百年難得的聖蠱帝心蠱。
此蠱是君非笑至寶,愛重程度猶如親生骨肉,傳聞這帝心蠱不僅能生死人活白骨,更能助人長生不老,容顏永駐。
君非笑如今已近四十,但面貌卻似雙十少女,這般事實,使得帝心蠱傳言更加離譜。
薛子印向來不信這些子虛烏有的怪力亂神之說,甚至覺得這帝心蠱是個禍害,容煜卻要因爲這種荒唐的東西捨命在上頭。
“南楚女王擅蠱精毒,別說在外頭就是你武功蓋世也未必討的便宜,更何況在人家的地盤上,你不是去取東西,你是去給她養的那些毒物送食物。”
容煜面容沉肅,冷聲道,“我等不了一個月,只有取了帝心蠱,才有跟他談判的籌碼,我要讓啊滿堂堂正正以翊王妃之尊踏入翊王府,行走人前,不必遮掩,無人敢欺無人敢辱。”
薛子印一臉不可思議。
薄脣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個字。
若兒爲了容烯,清白不要名聲不要,容煜爲了啊滿,命不要。
這些人,都是瘋魔了不成。
情之一字,竟能摧人心魂到這地步,他便是死,也不會去沾。
“我不在時候,你仔細護她。”
“你自己的女人自己護,爺沒空。”
“你若不護,薛府有的是人會出頭,比如薛太師,再比如薛小姐。”
“你個喪心病狂的傢伙,坑上我了是吧?”
容煜承認的相當直接,“對。”
整個京城,有能力且他能相信護好阿滿的人只有薛子印。
話到這裏,薛子印已經說不出針鋒相對的話,“容煜,我不想失去你這個對手,最多半月,我會讓她毫髮無損,半月後你若不回,我便不管了。”
“好。”半月足夠了。
“好什麼?”燕今從裏頭出來,頭髮已經盤好,臉上的胎記也易容完畢,“你們在說什麼好不好?”
薛子印哼笑,“我說我傾慕啊滿姑娘,讓翊王殿下將你讓給我,翊王殿下說好。”
容煜將‘核善’的目光輕飄飄地掃過去,薛子印卻佯裝沒看見,甚爲愉悅地當面撬起牆角,“啊滿姑娘不妨仔細考慮下本將的心意,在下不是皇室中人,沒有那麼多規矩束縛,你若願意,我即刻便能給你一個名分。”
察覺到容煜的拳頭已經飢渴難耐,燕今抽了抽臉皮,趕忙安撫笑道,“不了不了,我非殿下不嫁,少將軍死心吧。”
知道這兩人是對頭,可沒想到一向冷酷狠厲出名的薛子印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薛子印憋了一肚子的笑生生忍到了宮門外,分道揚鑣之時,燕今迫不及待道,“感謝少將軍,後會有期。”
趕緊走吧,再不走,她都不確定能不能拉的住容煜這大塊頭。
薛子印別有深意地瞟了眼面容陰鷙的容煜,總算正了幾分混不吝,語氣突然莫名認真,“恩,後會有期,定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