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取材,因地制宜,幾個虎嘯軍將士訓練有素,一個時辰不到,兩艘穩實的竹筏就被紮好。
將士在竹筏前頭拉了兩條交叉的長繩,方便揹着拖。
秋森很有眼力地掐了不尷尬的時間過來,“主子,可以走了。”
容煜點頭,回頭搭了燕今起身。
燕今撫了撫重新包紮過的手,走到秋森身旁時,小聲交代了一句,“燕安語,你稍微盯着點。”
不是怕她出事,而是怕她出幺蛾子。
就是她刻意將她當了空氣,但那般毒的眼神,根本叫人無法忽視。
她很瞭解這女人心狠手辣,殺人不見血的本事爐火純青。
她自己作死不要緊,不能讓她拖累任何人。
秋森沒有異議地點頭。
南楚的天氣溼氣非常重,山林中更甚,越是往高處走,粘膩感越發明顯,短短一刻鐘,燕今感覺身上的布衣都半溼了。
“忍一忍,翻過山頭就會幹燥很多。”
容煜擡手用袖子給她擦了擦額角的水珠。
“我沒事,我們趕緊走。”她笑笑,“再說,你還拉着我呢,我都沒出多少力。”
後頭的虎嘯軍將士拖着那麼大兩個竹筏都沒吭過聲,她這點粘膩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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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兩人後頭,獨自走着,累的腳痠背疼的燕安語聽着兩人的話,發氣地停了動作,“我走不動了,我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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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同排走着地秋森,臉不紅氣不喘,這麼陡峭的山路對他來說形同平地,他抄着手,眼都不擡道,“韶王妃若是累了便坐着休息吧。”
燕安語扭頭看他,總算還有個識時務的。
“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天黑之前過不了這座山,夜間猛獸多,韶王妃自求多福。”
燕安語愕然,怒火中燒道,“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
“知道。”秋森轉過身,冷酷的面容上毫無情緒,“但在南楚的地盤上,你什麼都不是,甚至還需要我這種你看不上的下人保護才能保命。”
秋森耿直慣了,眼中只有黑白,一旦界限落定,他的標準非常直接。
哪怕你是人上人,一樣不買賬。
而燕安語一廂情願千里迢迢從大焱到南楚來尋主子,在他看來不是真情流露,而是腦子有病,不管路上有沒有出事,她一個有夫之婦只要頂着來尋真愛的由頭,主子都會被搭進去,而這一路的騷操作也讓他清楚認識到了這個讓主子放在心上十多年的恩人爲何會被啊滿一個區區幾個月的女人擠掉。
她不是沒有機會,而是把機會都用在了算計利用上。
看似牲畜無害,骨子裏自私狠毒。
被容煜和燕今無視就算了,如今連區區一個低踐的副將也敢對她頤指氣使,燕安語胸腔起伏,口不擇言,“你不過一個奴籍出生的下人,信不信回了大焱,我就能讓你身首異處。”
“信不信在這裏,我就能讓韶王妃您連身首異處的機會都沒有。”
秋森沉着冷眸,大拇指漫不經心地挑了一下抄在懷中的劍鞘。
那欲出不出的鋒利讓燕安語瞪大了眼,驚慌失措地退後了一步,再不敢看他。
秋森冷笑,搞不清狀況的人,就沒必要廢話。
一直注意着身後動向的燕今,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
看不出來,秋森看着耿直不轉彎,嚇唬起人來那叫一個快準狠。
不知道走了多久,都沒有人再吭聲,燕安語被嚇老實了,一路清爽了許多。
“天色暗了,前路不明,先就地休整吧。”容煜招呼了秋森,“你帶兩個人去前頭探探路,小心點。”
秋森一拱手便迅速離去。
剩下的虎嘯軍將士動作利落地尋了柴火,便是這潮氣這麼重的地方,也讓他們生出了火。
火光燃起,在黑白分明的眼珠裏跳躍,燕今感嘆,“虎嘯軍真是無所不能啊,一抵百還真不是浪得虛名。”
容煜攪了攪底下的柴火,挨着她身邊坐下,“虎嘯軍是薛子印親自操練的心腹兵,花了不少心思下去,個個經歷過非人訓練,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見她不停搓手,他索性拉了過來握在自己暖厚的大掌裏,放在嘴邊輕輕哈着,“天要沉了,山間會很冷,我一會兒讓秋森尋些幹一點的草絮,先湊活休息一晚。”
燕今瞧他動作,眉眼彎的似能溢出蜜來,“說到薛大少爺,你還不知道,你二哥和薛小姐的婚禮日期已經定下了,就在中秋,我們加緊一點,興許還能趕上呢。”
這話沒讓容煜起了喜色,他眉頭一沉,整個人反而陰鬱了不少。
他了解天昭帝,沒有利用上薛宜若的婚事掣肘薛府怎麼甘心會輕易將婚事日子定下,既然定下了,定是薛府做了讓步。
而能讓天昭帝最爲中意的讓步,只有師父手中的玄機營虎符了。
師父交出了玄機營百萬雄兵的兵權,他便形同了一枚棄子,對於功高蓋主的薛府來說,將會是天昭帝開始鳥盡弓藏的第一步。
容煜的憂心忡忡燕今心中清楚,可在權力至上的社會,他們只有步步爲營,兩權相害取其輕。
對天昭帝來說,忠誠良將是輕,永恆的權力是重。
對薛府來說,權力是輕,至親摯愛是重。
“別擔心。”燕今將腦袋搭在他肩上,“不管怎麼說,還有薛太師和太后,皇上要顧忌朝堂,不敢對薛府下手。”
看着炙熱的火光,她輕聲說着,“預止,我們成親以後,便去北境定居吧,我想去閩州看燈火節,還想去皋州吃梅菜麥餅,糯米餈,等北境四周安定,天下太平之後,我們尋一處春暖花開,面朝大海的地方搭個木屋,不用很大,夠我們和一兒一女住就好,推窗向陽,平平淡淡……”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容煜垂眸,看着倚在自己肩上清淺呼吸的女子,眼中有光,濃到抹不開。
心中從未有過的充盈,彷彿她描繪的未來已經在眼前。
推開門,便是霞色餘暉,她站在餘暉裏,宛若天外人。
秋森回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臉上隱有急色,剛要開口,容煜比了個噤聲手勢,小心將燕今放在細碎綿軟的草絮上,然後脫下自己的外袍蓋妥。
仔細做完這一切他才起身,秋森剛走一步,下意識又回頭看了眼靠在另一頭大樹下已經闔眼睡沉的燕安語,這才跟着容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