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落,沉冷的壓迫瞬間蔓延,似有刀光劍影在一觸即發間。
殿內氣氛正膠着,殿外忽然傳來急切的聲響,由遠及近,隱有下人的憂勸聲摻雜其中。
“太后,您慢些啊……”
太后健步迅速,才到了御乾殿門口,已經迫不及待喊開,“煜兒……”
容煜微微一頓,轉身望去,便見精神矍鑠的老太太撇開了下人的攙扶,在見到他的一瞬間,神情激動地迎上來。
“回來了,總算回來了,總算讓哀家踏實了……”
容煜眉目鬆緩,扶住老人家探上來的手,溫聲道,“讓您擔憂了,是孫兒的不是。”
目光落向太后身後,眼眶溼紅的慧貴妃以及歡喜雀躍的芷陽公主。
“母妃,兒臣無恙,您寬心。”
慧貴妃上前一步,提着絹帕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孩子,母妃就知道你不會這麼狠心撇下母妃的,回來了就好,晚些去母妃那兒,母妃讓小廚房給你做幾個愛吃的菜。”
容煜點點頭。
“皇祖母,貴妃娘娘,四哥可是大焱戰神,英勇神武,只是去了一趟南楚而已,你們爲什麼這副生離死別的模樣?”
唯一不明真相的芷陽當真以爲容煜是被天昭帝派去辦公的,看看這個瞧瞧那個,一臉喜笑顏開道,“四哥,你回來便好,父皇和母后已經答應芷陽大婚當日,由您護送芷陽入東疏。”
容煜狐疑一怔,“大婚?東疏?”
太后笑着嗔了一句,“你這小丫頭片子,女兒家的,盡把婚姻大事掛嘴上,也不嫌害臊。”
芷陽眉目彎彎地挽住太后的胳膊,撒嬌道,“老祖宗,您可答應芷陽了哦,要將您那對翡玉雕鳳簪贈了芷陽當陪嫁。”
“給給給,老婆子留了三對,就是給你們三個姐妹的。”
慧貴妃看了兩人一眼,對着容煜輕聲道,“你去了南楚時日久還不知這件事,你父皇已經給芷陽和宸皇子許了婚事,待到宸皇子期限一到離開大焱之時,便以聯親爲名,讓芷陽嫁過去。”
姬宸娶了芷陽便不會對啊滿糾纏不清,對他來說是好消息,可這沉浮之人會乖乖聽從天昭帝的擺佈?
“皇帝,煜兒剛回來,哀家想的緊,想多敘敘話,便將人先帶去慈安宮了,沒問題吧?”
太后親自開了尊口,有問題也是沒問題。
天昭帝牽強地扯了一抹笑,“母后都開了口,自然是沒問題。”
他看向容煜,意味深長道,“煜兒,父皇方才的話,你好生想想,你一直都是忠義孝順的孩子,可別叫父皇失望。”
“好了,人剛回來,少訓點話,什麼失望不失望的,你若是失望,別儘想着使喚哀家的煜兒,膝頭下這麼多兒子,隨便挑着使喚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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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
太后擺擺手,顯然不想多說,對上容煜時又是一臉慈藹的笑容,滿布褶皺的手緊緊拉着他寬大的掌,“走,去皇祖母那兒。”
太后一走,慧貴妃也款款衝着天昭帝行了禮一道離開,芷陽見人都走了,自然也不願留着看天昭帝黑森森的臉。
看着人流散盡,天昭帝黑黢黢的目光盯着門口,下一瞬,陡然抄手將案几上的奏摺盡數揮到了地上。
殿內的宮人在天子盛怒下,一骨碌全都跪了下去,埋着腦袋瑟瑟發抖。
“皇上息怒,龍體要緊啊。”
天昭帝盛怒衝腦,哪裏冷靜的了。
從來沒人膽敢衝撞到他面前,這般囂張,他一拳砸在了案几上,怒火中燒,“孽障,總算露出獠牙了,朕就知道,狼子野心不過早晚,竟叫他活着回來了,爲什麼他還能活着!這麼好的除掉他的機會竟然錯失了,實在可惜!”
白安忙上前,招呼兩個徒弟一道將滿地的奏摺撿起來放到案几上,謹慎道,“皇上,老奴以爲,想要尋出這位女子也不是沒有辦法。”
天昭帝一頓,犀利的餘光掃過來,叫白安立刻心驚膽顫地垂了腦袋,仔細解釋道,“翊王殿下一人在偌大的京城想要藏匿一個女子並不是難事,但想要滴水不漏卻是不可能,但凡和殿下關係交好之人,如二殿下,如薛府,再如慧貴妃娘娘,總有知曉內情幫着打掩護之人,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祕密,咱們漁網廣撒,一人兩人瞞得住,人一旦多了,便很難不露出馬腳,只要發現與這幾處人有關聯的女子,便極可能是我們想要找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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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他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天昭帝,見他眸色微眯,神情莫測地轉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似在思忖他的話。
半晌,只聽天昭帝冷冷一笑,“白安,此事交給你,便照你的意思辦,只要發現可疑之人,寧可盡擒不可遺漏,朕要叫這孽子知道,和朕抵抗的下場,記住,朕要活的。”
“老奴遵旨。”
兩人對話落定,絲毫沒察覺御乾殿門外廊柱後站着悄無聲息的一人。
芷陽掐着指尖,心跳如雷的同時若有所思地琢磨起來。
她就瞧着方才進門時,四哥和父皇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果然多留了個心眼是對的。
千算萬算沒算到,父皇早有除掉四哥的心思,四哥去南楚也不是偶然,而是父皇處心積慮的一步棋。
她一心想要四哥護送她的婚嫁隊伍,父皇一計不成,會不會借他大婚的機會在半道上對四哥發難?
她好不容易盼到能嫁給姬宸,絕對不能讓大婚出岔子。
是了,父皇要找四哥心儀的那個女子來挾制四哥,只要尋出那個女子交給父皇,父皇有了籌碼便不會輕易對四哥下手了。
芷陽蹙起眉頭,想到當日在宮門口遠遠瞧見的人影,她用力抿緊了脣,腦中極力回顧。
男裝,纖細的身形,隱約可見白皙和暗紅偏紫的半邊臉。
會是誰?
等等,怎麼會有人兩邊臉的膚色不一樣?
電光火石間,她猛然瞪大了眼。
兩邊臉膚色不一樣,個子纖細的男裝,她不久前就見過一個。
不正是那個在太醫院首府幫着梅以絮給他難堪的踐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