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陽難以置信地捂着嘴,因爲這驚天祕密,腦中轟隆亂響。
現在細想,白安說的沒錯,四哥身邊的人,並不是全然不知。
那個女扮男裝,欺君罔上的踐婢是慧貴妃娘娘排進太醫院首府的,她甚至在母后的壽宴上自告奮勇幫了薛大小姐。
他們這些人全是知情者,卻全都隱瞞真相。
只要告訴父皇,父皇定會對她另眼相待,更爲重視。
芷陽繞出廊柱,迫不及待的腳步剛擡起,又遲疑地縮了回來。
這件事牽一髮動全身,若是這個踐婢被曝光,不光是四哥,就連父皇愛重的慧貴妃以及位高權重的薛府都牽涉其中,若是便這麼衝進去告訴父皇,別說沒有證據,便是真的,她一次性得罪的人就多了,且個個都是輕易不能動折的人,父皇未必會因爲她的三言兩語就信了她的話,若不能一次性扳倒所有人,反倒適得其反,惹禍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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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衝動!此事要從長計議。
此事慧貴妃萬萬不能說,皇祖母一向倚重薛府也不可說,宮內還有誰能幫她出主意的?
心思稍稍一轉,她臉色一喜,對,找母后,母后一向心思縝密,深謀遠慮定能幫她想出好主意。
念頭落定,芷陽調轉方向,朝着息寧宮方向快步而去。
容煜從慈安宮出來天色已暗,索性直接跟着慧貴妃去了雲錦宮。
接到容煜回宮消息時,慧貴妃已經讓手下的嬤嬤回去準備了吃食,人一進門,一桌精緻饞口的飯菜已經備妥,正冒着香氣撲鼻的熱氣。
“煜兒,快些進來。”他斂裙吩咐,“湯嬤嬤,快將本宮吩咐的蔘湯先端過來。”
愁雲慘淡了數日的雲錦宮因爲翊王的回宮總算恢復了一絲人氣,湯嬤嬤笑得眉眼不見,忙應承着,“娘娘,蔘湯老奴早就備上了,正是合適入口。”
她從下人手中接過,小心端到容煜就坐的桌前,輕嘆道,“王爺吉人天相,總算沒辜負了娘娘連日來的誦經祈福,得知王爺殞身消息的時候,娘娘昏過去數次,日日以淚洗面,若不是穆院首用藥吊着,只怕現下都沒法和王爺說上話了。”
“湯嬤嬤,都過去了,這些瑣碎就別在煜兒面前提了,再者,本宮哪有你說的這般誇張。”
“是是是,是老奴多嘴了。”說完,還有模有樣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容煜一聲不吭,幽深的眸落在煙氣微嫋的湯盅上,面露愧色道,“讓母妃牽掛勞累,是孩兒不孝。”
“母妃成日鎖在這雲錦宮好吃好喝有何勞累的,倒是我兒,憔悴了不少,這趟定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慧貴妃溫軟地笑了笑,隨之提了筷子,親自在他跟前的碟子里布菜,“南楚人喜重辣重油,你素來喜歡吃溫實的口味,母妃都記得,這些都是你打小便愛吃的,快些吃吧。”
容煜看着她眸底的欣喜和淚意,喉間乾澀的有些難以吞嚥,見不得她辛勞,他輕輕按住慧貴妃不住移動的手,嘆息道,“母妃別忙了,您也一起吃吧。”
慧貴妃看他一眼,笑着點點頭,接過下人遞上來的巾帕擦了擦手,面色微正道,“方才在太后寢宮,母妃見你諸多回避,便沒有多問,如今就我們母子二人,母妃也不想逼着你,你只需和母妃交代一句如實的話,你心中這位心儀的女子可是當真還是藉口?”
見他沉默,慧貴妃輕嘆一聲,“你若不想說,母妃絕不逼你,但是煜兒你要記住,不管真假,也不管你父皇作何考慮,母妃都是站在你這邊的,母妃不想看到我兒陷在囹圄之地卻毫無所知,若是當真,不管你作何考慮,母妃在這後宮幾十年,護你們安穩出宮還是可以的。”
容煜執着筷子的手不由頓住,母妃何其聰慧,深宮幾十年,早就將察言觀色研究到細微處,何況那個男人還是他伺候了半生的男人。
在御乾殿時,她就瞧出父皇對他動了殺心,亦或者更早之前,所以才會說出護他出宮的話。
可那個權力至上的男人習慣了不擇手段,怎麼會讓一個女人壞了他的事,哪怕是他寵愛了幾十年的女人。
心緒百轉,說不出什麼滋味,只覺得心口澀的發緊,他放下筷子,冷峻的眉頭越發鬆緩,“母妃,你知道,打你在兒臣最落魄時候護兒臣膝下的時候,兒臣就絕對不會對你假話,只要你問,兒臣必當如實告知,兒臣確實有了心儀之人,且這人你也認識,也是熟人了。”
慧貴妃眨了眨眼珠,怔愕道,“本宮也認識?還是熟人?”
她認識的大家女子不少,可相熟的可沒幾個。
慧貴妃正了正精神頭,“不會是薛小姐,更不會是絮兒,是安靖候家的千金?還是賀將軍的小妹?亦或者孟國公的孫女?”
說完一串世家小姐,她又迅速地搖頭否定了,“不對不對,這些小姑娘雖然都才貌雙全,知書達理,卻都是一類型的偏迂庸的女子,並沒有特別之處,斷不能入我兒的眼,那會是誰?”
實在爲難,她啼笑皆非地看着容煜,“煜兒,你就不要跟母妃打啞謎了。”
容煜垂了垂黑眸,柔意自然而然的氤氳開來,“母后還記得,你的頭疾是誰治好的?”
“是太醫院那機靈滑頭的醫徒啊滿。”慧貴妃自然而然地脫口,“你突然問這個做什……”
話頭突兀地戛然而止,慧貴妃震住,下一瞬,清亮溫潤的眸子一寸寸瞠大,她難以置信道,“莫非,是……”
話頓住,她啞口失笑,像是意料之中,又覺得匪夷所思,“母妃只知那孩子是女兒身,卻不知,原來你們早已互許了終生,你這是在母妃眼皮底下還瞞的這般滴水不漏,絮兒是不是也知曉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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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人排進太醫院首府,在那邊待了這麼久,兩人必定你來我往多次了,照絮兒的警覺不可能沒發現。
容煜噙了笑,輕輕點了頭。
“你們這些年輕人吶,母妃是老了,竟一個個都揣的密不透風。”看似怪責,但眼底卻透着濃濃的欣慰,“啊滿膽大心細,又睿智聰慧,當得起我兒的愛重和保護。”
“現下還不能將人帶進宮內參拜母妃,還請母妃恕罪。”
“唉,此事牽涉甚廣,母妃怎會不知,萬不可躁進,你放心,今日你同母妃說過的話,只會止步雲錦宮,待到時機成熟,這杯媳婦茶,母妃自然要討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