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兄弟,不知語兒如何了?”
燕今俯身在燕安語跟前,手上搭着脈搏,嘴裏默唸着秒數,對容爍置若罔聞。
討了沒趣,容爍臉色有些難看,但礙着薛宜若的面子還是忍下了。
“六弟不必着急,我這義弟旁的不行,唯獨治病救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薛宜若坐在梅花凳上,好整以暇地勸着。
容爍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正要說什麼,卻聽燕今突然轉頭看向梅以絮,“她脈象淤滯,氣色卻腫脹發紫,分明是昏厥之前受過什麼衝擊氣血之事,沉澱不及導致的鬱結,比如大刺激什麼的?”
梅以絮看了眼浮玉,見她老神在在,心中料定便是自己說了那事,只怕也是被污捏造由頭陷害人。
不過可惜了,她太瞭解岑言,這丫頭詭詐聰慧,她既然衝她問了,便是不怕她說。
“說的沒錯,我進來時,韶王妃就不單單只是自戕失血過多這麼簡單,氣血翻涌正在咳血,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我紮了針她醒了半晌,便是這個丫鬟匆忙來報信,說燕夫人來韶王府外要找女兒,下人不給進,她在爭執間被推撞到石獅子上,人沒了,韶王妃聽了話,才會……”
“你胡說。”浮玉根本等不及她說完,就站出來嗆聲,“你如今醫死了人便要編造這等莫須有的由頭爲自己開脫未免太過可笑。”
相比浮玉做賊心虛的急切,梅以絮冷靜的太過雲淡風輕。
她像看着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嘴角,“韶王平妃這是狗急跳牆嗎?要不然我可只字未提到你,你急什麼?我說這丫鬟也是韶王妃房內的人,就算真假與你何干?還是說,她其實是你的人,是你讓她故意傳的話?”
“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爲了推脫害死二妹妹的責任陷害無辜之人。”
梅以絮呵了一聲,以一種輕懶的姿態看着丫鬟害怕到抖如篩糠的身子,“別怕,反正我已經醫死了人,再加一條污衊人的罪名也沒什麼,左不過也是被你綁到皇后娘娘的息寧宮發落了,可若這些都不是我做的,那你便是罪魁禍首嘍,我還能走一趟息寧宮,你走的可就是閻王殿了。”
丫鬟腿一軟,砰一聲跌坐在地。
她幫新王妃不過是因爲估量了今晚的形式,王爺對王妃娘娘愛答不理,便是她自戕了也沒有多少憐惜,反倒這新進門的王妃,還沒進門就備受王爺疼寵,王妃這邊只怕以後都跟冷宮一樣,她正思忖着從這清華院解脫出來,新王妃就給她遞機會來了。
幫着誣陷梅姑娘已是心驚膽戰,但捨不得孩子逃不出狼,她也狠了心下去,只是沒想到,薛小姐會拿着太后的貼身令牌親自來爲梅姑娘做保。
梅姑娘說的沒錯,她一個下人,若是東窗事發,玉娘娘最多挨頓罰,而她定然留不住性命了。
若是她坦白從寬,將玉娘娘讓她假傳消息刺激王妃的事說出來,薛小姐善良明察是不是能留她一條性命?
動搖就在一線間,耳邊卻傳來意味深長的話,“紅茵,你可想清楚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沒有說過的話若是因爲旁人三言兩語的恐嚇失了理智,那不管二妹妹會不會醒過來,你這刺激王妃病重的名頭,你全家人的性命都留不得了。”
丫鬟紅茵一聽這話,臉上的血色瞬間被抽的一乾二淨。
她太天真了,便是薛小姐會放過她,玉娘娘都不可能放過她這個背叛她的下人。
是了,玉娘娘在提醒她,梅姑娘這樣好的醫術都醫治不好王妃,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醫徒定然是班門弄斧。
只要王妃娘娘不醒,她決口不認,便死無對證,玉娘娘保她,便誰也奈何不了她。
像是突然有了底氣,做都做了,她要活,更不能將全家性命害了,咬咬牙,瑟縮着道,“梅姑娘,您是人上人,紅茵只是個下人,冤死了奴婢是小,可若奴婢的死能換回王妃娘娘一線生機,紅茵死的其所,倘若娘娘無力迴天,紅茵便是化作了厲鬼也不會放過害死了娘娘的人。”
鏗鏘的忠心之態,倒是像模像樣的。
扎完針的燕今擡起頭來,她轉了轉手腕,隨口道,“薛姐姐,勞你差人去將燕夫人請來一趟,若是韶王妃醒過來以爲自己母親真的死了,不想活,那便白治了。”
衆人:……
這是直接將丫鬟的話過濾了?還是將人當空氣了?
薛宜若點點頭正要招呼人,浮玉慌忙上前阻止道,“此法子我也想過,但是母親因爲撕毀聖旨犯了大錯已經被父親休棄出府,便是儷妃娘娘也不敢輕易接觸,我做爲韶王府王妃,怎可讓你們將罪婦帶進府來,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可是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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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因爲儷妃娘娘膽小怕事,所以你也有樣學樣?”薛宜若一陣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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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一愣,察覺失口,她面露慌張,急着遮掩,“當然不是,我這純粹是爲王府的聲名着想。”
“那你這聲名,本妃爲你擔着,六弟,你覺得呢?”
容爍表情還有些懵,前段時間因爲燕安語的事他一直渾渾噩噩,無心旁騖,就連姨母被休棄這事他也是這一刻聽浮玉說了才知道,便是今日大喜他都只是以爲姨母在爲語兒鳴不平而不來慶賀。
他吞了吞哽塞的喉頭,“便聽二嫂的。”
說完,凝向浮玉,目光深處的濃濃不悅因爲在場衆人才勉強壓着。
浮玉現下可沒空管他悅不悅的,岑言這小子既然出口要將那老女人帶過來,是不是說明他有把握將燕安語治好,瞧他那模樣,竟沒有一絲賭命的慌張。
若燕安語真的醒了,她該如何自處?
不行,她今日才成了名正言順的韶王正妃,還未來得及享受榮華富貴,她不能折在這裏。
慌亂間,她的目光無意掃到了薛宜若的款款細腰,突然靈機一動。
前陣子月妃娘娘給她的一支藥,大皇子回宮在即,皇后娘娘不允許她懷上皇家子嗣,一旦發現有孕,便要即可處理掉,那藥就是處理孩子用的,因爲是逆人道的折命藥,毒性極大,劑量若用大了,沒有孕身也會造成出血不止。
她本想留着那藥,等着有孕,找個合適的機會栽贓在燕安語頭上,眼下只怕要提前準備了。
若是用的好,興許在場這些討人厭的眼中釘,都能一併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