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中,容煜落腳地之外,遍地黑褐色的毒蟲,密密麻麻的屍海堆疊成山。
他揚起手中骨鞭,手起鞭落幾下,便掃開了一條暢通無阻的大道。
在來尋鬼谷門之前,他便料到,啊滿給的毒一定能派上用場。
只是毒蟲解決了,陣法卻依舊出不去。
深雋的眸飛快往四周逡巡過一圈,既然有陣法,必然會有陣眼,只要打開陣眼便能出去。
鬼谷門入口處,看似毫無障礙的空地,實則相隔着一扇無形的透門,裏頭的人可以看到外頭,外面的人卻看不到裏頭。
幻谷站在透門之後,看着陣法中的容煜面容沉靜,手執骨鞭單膝蹲地,正謹慎卻也有條不紊地摸索着陣法邊緣紋路。
而那手法竟然紋絲不差。
“幻谷師叔,這人好生厲害,居然懂得墨家所創的流星陣法。”
幻谷抱臂一笑,“那是自然,堂堂大焱國翊王殿下,若是沒有兩把刷子,如何成爲大焱戰神。”
下人瞪大眼,“你說,這男子便是名震四國的翊王殿下容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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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而且咱們這陣法馬上要被破了。”
幻谷勾了勾脣角,擡手朝前,指尖在觸及透門的時候,一條不規則的波紋涌動了起來,只見他沿着點處,在透門上行雲流水地畫了一張字符,透門瞬間如海面被劈開了裂縫,從中向兩邊擴開。
與此同時,容煜剛好尋見了陣眼,還未按下去,鬼谷門的入口竟憑空走出了兩道身影。
鶴髮!五六十的年紀。
一身淺綠色的寬袍長衫,屹立風中,如紫氣的東方,踏雲而來的仙家,一身的仙風道骨。
容煜眯了眯黑眸,上前拱手,“見過幻谷前輩。”
“你認得我是誰?”
“鬼谷門中,鶴髮只兩人,一位是鬼谷子老前輩,一位便是代門主幻谷老前輩,鬼谷子前輩現今閉關不見客,那麼您自然便是幻谷前輩。”
“你連鶴髮都打探清楚了,只可惜你算錯了,門內鶴髮的不是兩人,是三人。”
容煜微微一頓,只聽幻谷不急不徐聲音再度傳來,“你既是大焱人人稱頌的救世主,今日老夫便不爲難你,哪來哪去,莫要叨擾我鬼谷門清淨。”
“晚輩既到此,便不可能空手而回,實不相瞞,晚輩爲求冰蠱之解而來。”
前一刻還淡然從容的幻谷,在聽到冰蠱兩字時,瞳孔驟然一縮,他長袍一揮,甚至連動作都沒看清,一根細若蛛絲的銀線憑空而來,容煜只覺跟前一陣風馳電掣的呼聲,那銀線隔着小半座山峯,懸住了他的手腕。
以他的速度能躲開,但卻沒躲開,甚至在銀線直直朝他門面而去的時候,電光火石間便判斷了危險係數。
這男人,不管是罕見的鎮定還是犀利的敏銳度,都叫他心中暗暗歎服。
巋然的身軀挺拔穩立,一動不動,手腕上的線極細,但他也知道,作爲武器,奪命也不過眨眼間。
“你體內竟然有冰蠱母蠱。”幻谷斂眉,似有些難以置信,“而且子蠱擴散至少三層,如此地步,你居然還能活着!”
容煜抿脣,莫名感覺他聲音裏透出一絲興奮。
“你這身板子簡直就是爲養蠱而生的天然容器。”
容煜:……
“冰蠱乃罕見奇蠱,難養難生,子蠱尚且耗神耗力,何況還繁衍出三層子蠱的母蠱。”
他喜不自勝,“你想解蠱是嗎?倒也不難,留在鬼谷門,給老夫當容器。”
“師叔,冰蠱哪裏好解了,分明要……”
幻谷輕飄飄地掃了眼下人,後者努了努嘴,只好把話憋了回去。
“你若答應,我即刻便幫你解蠱。”
素聞鬼谷門代門主對養毒和蠱偏執到喪心病狂,可他是來求解不假,若成了容器一輩子待在鬼谷門,他這趟豈不是白折騰。
何況啊滿還在盛京等着他。
“恕晚輩不能答應,旁的條件,只要晚輩有的前輩隨便開。”
幻谷意味深長地笑了聲,“呵,可老夫偏就醉心你這身子了。”
話音一落,容煜眼皮陡然一跳,想要撤手已經來不及,懸在手腕的銀線以極快的速度嵌入他皮肉內,他一聲懊喪,旋即陷入了昏迷。
“師叔,他是鎮北將軍,你這麼做被師祖知道了,肯定要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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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忙的很,哪有功夫知道這等小事,倒是你,要敢亂嚼舌根,便拿你祭了我的蠱蟲。”
下人立刻閉緊了脣,一臉心慌慌。
“我這也是爲了幫師兄,扶舟的情蠱雖然久不發作,但這根還在體內,便是一根隨時都可能會戳穿心臟的尖針,有了這上等的容器,便能事半功倍。”
說罷,拍了拍下人的後腦勺,“耷拉什麼臉,我們是鬼谷門,誰都知道我們殺人不眨眼,多殺一個少殺一個沒區別。”
瞎說呢,什麼殺人不眨眼,殺過誰了?不都是些罪大惡極無惡不作的間人賊人。
也不知道外界是怎麼傳的,好端端將他們傳成了那般可怕的謠言,只以爲他們研究毒和蠱便是聞風喪膽,好像惡事做盡了一樣。
師祖研製的蠱蟲,甚至還救了不少人呢。
“師叔,那他體內的冰蠱還解嗎?”
“解什麼,自然是靜待子蠱繁衍,一只冰蠱子蠱的養育至少要一年,而且極考驗環境和溫度,他這體內便是天靈地長的滋養源。”
“可若不解,他應當活不了多久了。”
“自然不會讓他死的,就算解不開弔着他一口氣還不簡單。”幻谷哼道,“將人搬進我房間去。”
抓人容易,可走到半道,兩人都沒料到會撞上平日嫌少踏出房門的扶舟。
“公,公子……”
男子面目俊朗,形容寡冷,一頭雪色長髮如瀑披散,只在髮尾之上用黑色繩結捆了一段,他一身白衣,衣袂飄飄,渾然一股高山仰止,又似蘊集了靈秀古韻,道不盡的瑤臺仙骨,彷彿塵世的煙火氣都不忍心沾惹分毫。
扶舟似沒聽見般,擦肩而過,只衝着幻谷微一頷首。
無欲無言,彷彿世間驚動都與他無關。
白衣隨風而起,寬大的袖袍劃過被下人扛着,傾斜垂掛着的容煜。
只這瞬息,他猛然止了腳步,攬月星眸微微一側,便落在了容煜胸口衣服因爲被扛的不穩,而滑出了小半截繡帕。
一小片梅瓣便這麼猝不及防驚動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