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在場的兩人全都呆住了。
震驚之餘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饒是知道她變了許多,也從未想過,她會連半點善意都沒了。
念笙如今身上有情蠱雌蠱作祟,又被南楚毒女下了兇殘霸道的惡蠱,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如果在此時用藥將雌蠱快速養熟,她早已不剩多少的元氣,根本無法供給雌蠱更多養分,體內的惡蠱再度反噬之時,極可能還不等雌蠱養成,便會五臟六腑破裂而亡。
燕今也懂醫術,她不可能不知道,兩種蠱毒寄生身體的危險,竟還能說出這般喪心病狂的話來。
她是想要念笙死,哪怕知道她是爲成爲她的解藥而來,也沒有存過半分感激之意。
秋樂率先站了起來,眉眼冷淡,黑漆的眸底再也沒了以往敬重信任的光芒。
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她聲音淡而冷,開口道,“娘娘若不便去找主子,屬下去。”
燕今一愣,許是沒想到秋樂會因爲念笙與她公然對抗,臉色當即難看了幾分,“你敢!”
秋樂沒再多言,擡步便往門外走去。
“秋樂,你當知道,踏出這扇門,你將會承擔什麼。”燕今聲音冷冽地補充,“包括你哥哥。”
遲疑的腳步在門口處停了一瞬,只聽秋樂堅定道,“秋樂所爲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這是娘娘曾經教的,哥哥不會怪我。”
燕今怔忪了半瞬,還想說什麼,卻見秋樂毅然決然出門兒去。
“秋……”
“夠了吧。”霍書痕的聲音低低的,卻如淬了冰霜般,他擡起頭,朝着她走近了兩步,眼神黑如幽洞,彷彿藏着一把鋒利的刀,透過皮囊,將她的內裏窺的一乾二淨。
“不要再一錯再錯了。”他聲音微哽,許久才從喉嚨口發出聲音,“絮兒。”
燕今瞳孔劇縮,一瞬的心驚肉跳過後,她反倒平靜了下來,彷彿霍書痕會知道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畢竟眼前這個男人,曾小心翼翼對她暗藏過情愫,知道她非姬宸不可,才漸漸淡出她的視線,以遊歷之名,療情傷之實。
以前的梅以絮心懷愧責,因爲無法迴應的感情只能裝作不知,如今的她只慶幸,霍書痕心中還有着她。
若不然,他怎麼還會站在她一處,幫着她瞞着所有人。
![]() |
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裝模做樣了,嘴角彎起,輕笑道,“師兄這般通透,可是做好決定將我的真實身份公之於衆?”
“你明知我不會這麼做。”他眼底糾結,又含着悲澀,“師兄不知這些年你經歷了什麼,可你如今所爲,是在引火自焚,你不是王妃,王爺何等睿智,早晚會看破,屆時你便是連退路都沒了。”
“退路?”她滿不在乎地笑道,“我走這一步早就沒想過給自己留退路了,死有什麼可怕的,活着才可怕。”
歐陽徹被萬箭穿心在殿前的畫面似鬼魅般鑽着她的心,她咬着牙,心中萬千惡鬼在咆哮,“師兄若是要揭穿我,去做便是,若是還留有不忍,那便別管我要做什麼。”
她這般有恃無恐就是篤定了霍書痕不會背叛她,她太瞭解這個男人,情深意重,自傷都捨不得傷她。
“絮兒,你告訴師兄,究竟發生了什麼,師兄可以幫你的,哪怕傾我一切。”
蜜雪言情小說 https://www.vegpulse.com/
“你幫不了。”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如果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身邊的人是霍書痕,興許現在他們已經結局圓滿,偏偏他愛她時,她心有所屬,她心灰意冷時,已經被令個男人慰藉。
他們終其一生,都只能是遺憾。
現在的她,殘破之軀,只靠復仇支撐着這具行屍走肉,早已喪失愛人的能力。
只有復仇,才是她活着的全部意義。
“師兄,就當是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別再管我了,不管我做什麼都別插手。”
說完,她轉身往門外走去。
霍書痕撐着桌角,緩緩坐在了椅子上,他搓了把臉,只覺渾身被疲憊和無力充斥。
……
“主子,秋樂有要事……”
一方錦帕捂住了她的口鼻,秋樂被快速拖走。
書房內的容煜心神不寧地盯着手上的公務,彷彿聽見了什麼聲音,擡頭往外覷了眼,正好看到燕今斂裙進來。
“預止,我去瞧過了,沒什麼事,就是公主不小心打翻了燭臺,手上燙了一點傷,不嚴重,我已經讓霍太醫在那處理了。”
容煜不傻,真要只是這點小傷,完全不足以讓偏院的暗衛進宮稟報。
“怎麼了?你是不信我說的嗎?你都說了,她是我的解藥,我怎麼可能真看着她出事,我只是怕你和她相處久了,生出感情來,畢竟我現在腦中對咱們以往的記憶一無所知,那念笙公主又太過討人喜歡。”
聽她這般說,容煜鬆了口氣,眼底沁出幾分柔軟,“我知曉讓她進門是委屈了你,等到書痕將你身上的蠱毒解了,我便給她一筆銀兩,遣她離開。”
“你當真捨得她離開?”
容煜蹙眉,“說什麼胡話,至今爲止,你還不信我的心意嗎?”
“我開玩笑的。”她拉過他的手,眉眼揉亂了笑,耳根也沁上了一絲紅,“你待我極好,我心裏都清楚,我雖然還沒有恢復記憶,可經過這些日子相處,對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今晚我留在書房陪你吧……”
容煜心神一震,看着依偎過來的纖影,陌生的香氣竄上感官,他眉心一緊。
突然想起曾經有一回給燕今買過女子的香粉和荷包,因爲不懂這些,便挑了京中女子最爲喜愛的款式和味道,沒想到最後她一樣都不喜歡,又不想惹他白費心意,悄悄藏在了妝奩最下層,滿滿一抽屜的香粉和荷包,時隔一年多,都未曾動過。
她回來前,還在她曾住過的偏院裏放着。
如今她身上的香味遠比當初他送出去的味道要重上許多,便是他聞着都有些不習慣。
下意識的,他往後退了一步。
燕今察覺他的細微舉動,並未戳穿,只站在原地看着他。
“今晚的公務有些多,可能要費些時候,你身子剛好一些,不可再累着,我讓人先送你回正殿歇息,明日一同用早膳。”
他擡手,將她耳畔一縷發刮到耳後,姿態親暱,彷彿剛剛拒絕的舉動只是她的幻覺。
燕今垂眸輕笑,順從地應道,“好,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