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念笙雖嫁入了大焱,但她依舊是我東疏人,我也依舊是她的君上,你說對嗎?念笙?”
迎上姬宸看過來的警示目光,念笙眉角微動,他這是提醒她公子的生死還捏在他手中。
朱格還想說什麼,身側的薛子印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她深呼吸了兩口氣,反應過來,自己越是庇護念笙,越是讓姬宸捏緊了念笙這個籌碼,她鼓了鼓腮幫子,只好閉了嘴。
姬宸笑意濃濃,一派上位者的勢頭,“念笙,可不要掃了各位使臣的興。”
念笙一言不發,反倒是容煜手中的酒杯一收,上好的酒從裂縫中溢了出來,長袖剛要掠動,對面的念笙已經先一步站了起來,“皇上說的是,念笙一日是東疏人,一輩子便是東疏人,自不敢忘,既是爲表兩國友好,臣女卻之不恭。”
她的目光淡淡掠過容煜,冷涼地讓容煜心頭一窒,她繞過案桌走到臺中,對着上位的薛宜若謙恭行禮,“臣女無所特殊藝長,只得將所學不多的曲目拿出來獻醜,還望娘娘和各位貴客粗賞。”
她何嘗不知道,今日這盛大的四國邦交宴,看似表面平和,實則各國都卯足了勁兒,暗地裏早已波濤洶涌,姬宸又怎麼會放過這大好機會,他既有燕今這個私心,又想謀奪大業試探容煜之心,最好的由頭就是她,只要捏着公子的生死,她便是被隨意射殺的靶子。
至於容煜,方才她看的清楚,她與燕今相談甚歡,相視而笑的深情,女爲悅己者容果然不假,燕今今日盛裝,美的不可方物,這樣皎皎明月般的玉珠之輝,是男人都無法抗拒。
何況她還是容煜失而復得情深不渝的心尖人,終歸是偏愛的,哪怕她意欲置她死地,依舊能不痛不癢地揭過,容煜可以爲了彌補心尖人的過錯,將她的毒過到自己的身上,她還有什麼好計較的,何況,他還尋了公子與她會了一面,光憑這點,她也該釋懷了。
她心上那絲不該冒出,也不能冒出的旖旎,早在註定的結局下,發不了芽,不如趁早碾碎了。
思緒間,宮人已經在臺中擺上了古箏和椅墊。
她已經恢復了現代記憶,知道自己的才藝不算精,但卻極有天賦,上學的時候,跟着專業老師學過兩年古箏,老師很欣賞她的天分,可她打小志不在此,薰陶過後便沒做長期打算,最後在老師遺憾的目光下轉投了醫學專業。
時隔多年,再拿出來施展,她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彈得出來。
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斂裙入座,指尖輕輕撫過琴絃,一股沁人卻有些發膩的香味鑽入筆尖。
她頓了下,眸色當即一怔。
琴絃上被抹了毒,而且是劇毒,和姬宸給她下的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是誰?在這種場合公然置她死地。
念笙心中亂麻,心知來人有備而來,此刻若推辭起身必定有人會發難。
姬宸抿着酒盞,沒看出她的異樣,只眸色深深道,“念笙,好好彈,可別失了我東疏的禮儀。”
念笙一個位卑的女人,姬宸自然知道她沒有什麼上得檯面的好才藝,他就是想要刺激容煜,別以爲他方才沒看到,容煜將酒盞捏碎了,只要念笙在四國使臣面前丟盡顏面,他就不信容煜還能坐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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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笙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心裏盤算這毒是姬宸下的可能性有多大,很快便否定了,她死了,燕今也活不了,這個十級戀愛腦不敢幹這種事。
那是誰?她目光極快劃過容煜身側的燕今,只見她漫不經心地喝着茶水,優雅的模樣叫誰都瞧不出任何端倪。
會是她嗎?
她現下死了,就算霍書痕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將她身上的雌蠱引出吧。
“念笙公主,怎麼不彈阿,本王可等不及欣賞你的琴藝了。”
聽這聲音,念笙渾身一震,她看向說話的君非笑,從她眼底清晰看到了幸災樂禍的笑意和陰毒的光色。
她想起客棧的那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君非笑因愛生恨,只有她死了,燕今身上的蠱毒便解不開了,她恨燕今,要報復扶舟公子,蠱蟲王弄不死她便換種法子繼續殺她。
“到底彈是不彈?你們大焱和東疏的人都是這麼磨磨唧唧的嗎?沒本事就不要獻醜,趕緊下去。”
說話的是北鄴國新繼位沒多久的皇帝,是前一任皇帝同父異母的弟弟,性子暴躁,是個有勇無謀的好戰分子,當初的儷妃便是北鄴來和親的郡主,但經歷容爍死後,儷妃的主心骨就塌了,整個人關在殿中瘋瘋癲癲的,容煜掌權之後,爲顧及兩國邦交,以太妃之禮讓儷妃住進了太妃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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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鄴皇帝無處發難,便心想着效仿東疏,把自己女兒也嫁到大焱來,思來想去,大焱如今最年輕最掌權的人無非就兩個,一個容煜,一個薛子印,可這兩男人最是滴水不漏,又是出了名的癡情,原本他還束手無策,可如今見容煜不還是娶了東疏人,他就覺得自己的算盤又能打了。
北鄴皇帝不知道念笙來聯親的真正目的,只覺得這東疏來的女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還不如讓她女兒替了位置,所以說起話來,完全無所顧及。
上位的薛宜若又怎麼不知這莽夫報着什麼心思,他身旁坐着的女子,粉面桃腮,眉目嬌豔,瞧着年齡也就十三、四的模樣,但姿色確實叫人眼前一亮,再長開些不難想象傾城之姿,和北鄴帝這粗狂的長相沒有半點相似。
聽聞北鄴帝不僅好戰更好色,沒當皇帝前,府內就蒐羅了無數美人,甚至連有夫之婦都沒放過,當上皇帝后,更是荒銀之極,花了重金和人力修建了一座足以容納百來人的尋歡樓,專供他和女人們醉生夢死。
除去皇子,北鄴宮內光是公主就有三十多個,這位公主只怕是北鄴帝膝下最拿得出手的一個了,他的目的從不斷在容煜和薛子印身上流連就清清楚楚了。
只是這公主稚氣未脫,年齡還這般小,就要面臨被生父當籌碼‘賣掉’,簡直牲畜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