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頭一次,有哥哥主動說辛苦她了,只可惜,曾經渴求的,如今真得到時,傅敏酥心裏卻毫無波瀾:“我該做的。”
語氣過於冷淡,氣氛一時尷尬起來。
“大姑奶奶,這兒有我們,你辛苦了好幾日,快去歇會兒吧。”陳容娥及時進來解圍。
傅敏酥淡淡點頭,回屋休息。
她的牀讓給了陸芝蘭,這兩日便一直睡在外面的美人榻上,只是他到底擔心赴甘棠和盧自然兩個人,所以睡得並不踏實。
現在人手充足,傅甘棠的病也安穩了下來,她倒是可以踏踏實實睡一覺了。
一覺睡醒,依然是入夜。
外面燈光微亮,偶爾有說話聲傳過來,溫言細語,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傅敏酥有一瞬的失神,但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擡手搓了搓臉,甩去多餘的情緒,掀開被子起身。
她這邊才開門,隔壁的聲音就靜了靜,隨即有人從裏面拉開了門。
是傅桃福。
原本溫潤端方的如玉君子,此時卻像明珠被重重風塵掩蓋,整個人看起來憔悴疲憊。
“妹妹,進來坐會兒。”他看着傅敏酥,某中滿是歉疚和感激。
很矛盾的情緒,濃烈得幾乎能溢出來。
傅敏酥靜默不語,目光透過了他的肩頭看到了屋裏的人。
傅桃福見狀,順勢側開身子也看向了裏面。
屋裏,四兄弟齊聚。
二哥傅李福看起來比傅桃福還要狼狽,鬍子拉碴,衣衫上還有好幾個破洞,隱隱的空氣中還有血腥味和劣質金瘡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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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傅甘棠的傷,屋裏一直有血腥味,但是他身上的藥都是用的上好的藥材,她親自上的,可不是現在這種味道。
“酥酥。”陸芝蘭從裏屋出來,目帶乞求的看着傅敏酥。
傅李福三人也站了起來,不同於往常的疏離,此時的三人竟隱隱地有些緊張不安。
傅敏酥抿了抿脣,面無表情的走了進去。
“酥酥,你二哥傷了,你幫他看看吧。”陸芝蘭過來拉住了傅敏酥的手,小心翼翼的開口。
她知道傅敏酥不待見這幾個哥哥,造成今天的局面,幾個哥哥有很大的責任,可對她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受傷她都疼,此時,她也只能厚着臉皮來爲難小女兒。
“娘,我沒事。”傅李福見傅敏酥沒理會,壓下了心底的失落,上前安慰陸芝蘭。
“傷的那麼重,怎麼可能沒事?你妹妹的醫術好,讓她幫你看看,看過真沒事那也安心。”陸芝蘭白了傅李福一眼,又拽回來對傅敏酥說道,“酥酥,你大哥二哥他們差點就回不來了,那些殺千刀的,心那麼狠,這次讓他們出去,竟然……想讓他們回不來!”
說着,她低頭哭了起來。
傅敏酥安靜的聽着。
傅家人的心狠,她是早就見識過的,只是沒想到,這一次他們竟對傅桃福幾個出手了,看來,那天她要是沒去,傅家長房只怕真的要從世上消失了。【1】【6】【6】【小】【說】
“娘,您快別哭了。”傅李福輕拍了拍陸芝蘭的肩膀,“我們這不是沒事嗎?我的傷已經上過藥了,歇幾天就好,妹妹才起,還不曾吃晚飯,您就別拉着她了。”
“娘,先讓妹妹去用飯吧。”傅桃福也開口安慰陸芝蘭。
“可是……”陸芝蘭望向傅敏酥,目光哀傷。
“手。”傅敏酥避開了陸芝蘭的目光,看向了傅李福。
傅李福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快!快!”陸芝蘭頓時喜笑顏開,直接抓起傅李福的手遞到傅敏酥面前,迅速之快,生怕慢一拍傅敏酥就會反悔似的。
傅敏酥垂眸,給傅李福切了切脈:“衣服脫了。”
這一刻的態度,頂多是對待尋常來求診的病人。
陸芝蘭卻已心滿意足,立即示意傅李福配合,那急切的勁兒,只差沒有親自上手給他剝衣服。
傅李福的背上有三道尺長的刀傷,傷口也已外翻化膿。
陸芝蘭看得眼淚直掉。
“那邊趴好。”傅敏酥只是瞭了一眼,指了指他們剛才坐的美人榻,扔下一句話,轉身出門。
“酥……”陸芝蘭愣住。
傅敏酥已然出門回自己屋。
“娘,您別爲難妹妹,如今這樣……是我們的錯,是我們把魚目當珍珠,傷了她。”傅李福攔住陸芝蘭,小聲說道。
“唉!”傅桃福長長一嘆,沒說話。
&傅杏福和傅棗福都黯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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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敏酥依稀聽了一耳朵,她沒理會,取了藥箱回到隔壁。
四兄弟正圍着掉眼淚的陸芝蘭在安慰。
傅敏酥皺了皺眉,停在門口。
“二哥,快去趴着。”傅棗福第一個反應過來,忙推了傅李福一下。
這一下並不重,傅李福卻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還好旁邊的傅桃福及時的扶住了他。
傅敏酥的目光落到了傅李福的腿上。
顯然,他傷的不僅僅只有背。
“二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扶你。”傅棗福嚇了一跳,忙扶住傅李福道歉。
三兄弟合力將傅李福扶到了美人榻邊,協助他趴好。
傅敏酥走到一邊打開了藥箱,戴手套、做消毒、擺開工具。
傅桃福三人齊齊退到一邊,好奇的看着這些。
他們聽傅棗福說過她的醫術,但,親眼看到卻是第一次。
傅敏酥拿了一根棍子遞了出去:“咬着。”
沒名沒姓,就這麼遞出去。
傅棗福到底在長青巷住過,比哥哥們多了些見識,忙伸手接了,讓傅李福橫着咬在嘴裏。
傅敏酥開始清創。
她壞心眼的沒有給傅李福用麻沸丸,也沒有用銀針封閉他的痛感,就這麼直接的用高度酒沖洗傷口,粗丨暴又直接。
傅李福疼得差點兒吼出聲,好在及時忍住了,雙手緊抓着榻沿,咬緊牙關忍下了慘叫。
陸芝蘭緊緊的捂住嘴,心疼得眼淚直掉,她很想說,讓傅敏酥輕些,但,她下意識的覺得,這個口不能開。
“娘,您別看。”傅棗福難得的機靈,攔在陸芝蘭面前,半推半攬的把人送進裏屋,“二哥的傷看着嚇人,但,沒爹的嚴重,不怕的。”
“他們太毒了!太狠了!”陸芝蘭跌坐在椅子上,泣不成聲。
屋裏,誰也沒有接話。
這一次,他們也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傅家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