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寒司夜的聲音,厲璟灝握住拳頭,他繼承了他的心臟,擁有過他的記憶,對於他而言,眼前的男人是他的恩人,可是對於他所做的事,他作爲一個局外人永遠無法原諒,他給赤月的摧毀,是永遠也撫平不了的,就連他也釋懷不了,更何況是那傻丫頭。
有時候厲璟灝有一種錯覺,他不是罪魁禍首,可那些清晰的記憶,卻彷彿他才是劊子手。
厲璟灝吸了吸鼻子,再一次看向牀上閉着眼睛的赤月,不知道在想什麼。
寒司夜的聲音再也喚回不了赤月,他以爲她就此離開自己,可讓他沒想到的是。
厲璟灝剛在赤月身邊跪下,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赤月的手就微微顫抖。
“丫頭,外面又在下雨了,你說你喜歡下雨,下雨能把你身上的委屈統統沖刷乾淨,因爲你,我也愛上了雨天,你知道嗎?曾經的我討厭下雨,那種沉悶的雨聲讓我厭惡。”
“丫頭,你說你活着太累了,全身都痛,身心疲憊,我知道,我害怕你死,可是我更害怕你痛苦的活着。”
“你真傻,爲了孩子把肚皮都扯了,這是多大的痛苦,你不痛,可我痛啊!”
“那個孩子是個男孩,眉眼像極了你,長大了絕對禍害人家小姑娘,這也不怪他,誰讓他的媽媽這麼好看,自然他也差不了。”
“孩子我會幫你養大,陽陽,雪兒還不知道你出事,一直問我,什麼時候你才能來見他們?我剛想回答,可是忍不住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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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我就跑出來,因爲你知道的,陽陽格外敏感,雖然看不見,他懂很多。”
“三個孩子以後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如果你實在太累了,你就好好休息,我等你,等你幾生幾世。”
“其實有個祕密我一直沒跟你說,可你再也聽不到了,你知道嗎?我相信輪迴,更相信你還會回到我身邊,我等你,生生世世。”
……
厲璟灝的話,讓沈微,南飛,泣不成聲,兩人互相攙扶着,痛苦的靠在牆上。
而牀上的赤月,聽到厲璟灝的聲音,拼命的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她想再看一眼先生。
那是她有生之年唯一的曙光……
夢裏她拼命掙扎,直到聽到先生說到三個孩子的時候,她才強烈睜開眼睛,眼睛微微眯着,她看到先生握住她的手哭,而另外一邊,寒司夜也在握住她的手哭。
赤月眸子瞬間變冷,她掙脫開寒司夜的手。
“你醒了,你醒了,”寒司夜激動不已,立馬想再一次握住她的手,卻被她那雙帶恨的眼神看着。
“你別碰我……”
赤月嘶啞着嗓子說出這句話,寒司夜頹廢的跪在那裏,是啊!他又有什麼資格去碰她?
厲璟灝溫柔的看向她,“丫頭,你醒了。”
赤月使勁的扯起一絲微笑,擡起手,觸碰他眼角的淚,“別哭,如果有……來生,我來尋你,我太累了,身體……殘缺不全,活着也是一種痛苦。”
“你……跟我說的話,我聽到了,我替三個孩子謝謝你。”
“我……愛……你”。
“可是我再也沒有力氣愛你了,別等我,找……個好女人……”
赤月話未落,再也說不出一個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雙眼一黑,手滑落,眼角滑過一行清淚。
“丫頭”
“赤月”
悽慘的嘶吼聲在整個手術室響起,令人動容,沈微和南飛跑了過來,直接跪倒在地。
寒司夜做夢也沒有想到,到死,她都不曾看他一眼。
……
手術室外的林睿博站在門口,仰起頭,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她死了,他竟然爲她開心,這是一種解脫,這樣傷痕累累的活着,不但身體痛苦,心裏也更加痛苦。
那個女人太累了,確實需要休息。
林睿博走了進去,拍了拍厲璟灝的肩膀,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朋友如此痛苦,臉上除了疲憊,還有讓人心疼的無奈,那是一種對人無法挽留的無奈。
厲璟灝擡起頭,顫抖道:“睿博,她死了,死了,我該怎麼辦?”
話落他抱着頭,像個孩子一般,把頭深深地埋在雙腿間,一直哭,一直哭,那個樣子好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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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睿博心疼道:“璟灝振作起來,我們可以換個方式讓她活着,生前她要捐贈眼角膜,心臟,所以我們該幫她完成這個遺願。”
“你得堅強。”
厲璟灝緩緩起身,差點栽倒在地,他看着牀上的赤月,喃喃自語道:“對,我答應過她,我答應過她,幫她完成遺願。”
話落,他看向一旁悲痛的抽打自己的寒司夜,冷冷道:“如你所願,她死了,未來的路上再也沒有她。”
厲璟灝是扶住牆走出手術室的,痛苦幾乎抽乾了他所有的力氣,腦海裏赤月的一顰一笑浮現在他的眼前,坐在長廊上,他抱住頭,無聲落淚。
不同於厲璟灝,厲璟灝的悲痛是隱忍的,而寒司夜的痛,卻來得那麼強烈,林睿博也不客氣,直接冷聲道:“要抽打自己的話,去外面抽,沒人會心疼你。”
話落他示意兩個男實習醫生把寒司夜拖走,就這樣,失魂落魄地寒司夜被拖到門外。
手術室門關上,赤月的眼角膜捐贈給了陽陽,而她的心臟,給了另外一個大學生。
……
五天後,這五天是厲璟灝最痛苦的幾天,他給赤月找了最好的墓地,還把她爸爸媽媽的墓地也遷到她的身邊,一家三口終於團結在一起,墓園綠樹成蔭,空氣環境都很好。
他守在她的墓碑旁邊,整整三天三夜,他恨極了寒司夜,甚至都不讓寒司夜知道赤月的墓地在哪裏,這讓寒司夜痛不欲生。
寒司夜整天整夜喝酒,喝醉了就把頭深深地埋在浴缸裏,直到憋不了才伸出頭來,然後又坐在陽臺上喝酒。
每天晚上他都坐在赤月被燒的那個家,一呆就是一晚上,要麼喝酒,要麼握着赤月的身份證發呆。
赤月什麼也沒給他留下,留下的只有一張她的身份證。
厲宅
厲璟灝最害怕的就是晚上,一到晚上他就徹底失眠,腦海裏都是赤月,必須依靠很多安眠藥才能入睡。
夜深人靜,服了安眠藥的厲璟灝終於睡着,他又做了那個夢,夢到寒司夜握住匕首掏出自己的心臟。
他猛然睜開眼睛,翻身起牀,嚇得大汗淋漓,連皮鞋都沒穿,直接穿上拖鞋就朝着外面跑去。